再张口道:“我爹娘那里,你放心。等明早你离京之后,我会?去和他们说,是我执意要跟你和离。峡州那边出事,他们不会?有心思追究我们的和离。”
他知道,她不愿再回去公府了。
在?她的无言里,卫陵站起?身?,偏窥的目光从她淡漠的侧颜一瞬而过,从凝重?里走了出去,叫门边守着惴惴不安的蓉娘进屋。
门窗之隔,是屋中人惶然的惊声和劝诫,和她温柔而决绝的声音。
“您帮我回府收拾,拜托您了。”
“你们两个离了,明早还要回去!这事儿公爷和夫人知道了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你们两个还是孩子?这般不知轻重?。是不是他叫离的,不成,我去和他说。当初你嫁给他时,可是他……”
“可是蓉娘,我娘病逝前对我说过,倘若我在?京城过得不高兴,只管回家?去。”
“现?在?,我就想回家?了。”
……
卫陵低头看廊道外的灯笼光里,连绵雨丝坠地,溅跳起?的朵朵水花,又一朵朵地破碎。
*
台阶是用青石做成,并?不平整,凹凸出一个个坑洼。雨水从薄瓦滴落,在?那些洼地里迸溅成花,清脆的声响。
已入五月,多雨潮热。
附近的水沟滋生孑孓,即便纱窗阻拦,仍有一两只从哪里钻进屋中,嗡嗡地绕着飞舞。
书案角上设一盏油灯,灯下是一瓶白瓷的药。
许执一动不动地,垂首看手中的画卷。
握着卷轴的手指紧捏得苍白,唇角也越抿越紧。
在?“咚!——咚,咚!”的打更梆子声里,猝然抬头,已然是子时了。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翌日,她将要离去。
他踌躇着,夷犹着,在?合上那幅画时,最后看一眼她笑靥如花的面庞。
闭了闭眼,心中终于下了决定。
他想去见她,问明白一些事情。
也想得知她为何会?与卫陵和离。
分明之前见到?的数次,她和卫陵在?一起?,都是快乐的模样。
可酒楼的偶遇,她显然地消减,脸上也全是冷淡,再无一丝待人的笑意。
果真如同僚所言,他们之间生出龃龉,才致不合分离。
是卫陵……待她不好了吗?
那般朱门公侯的出身?,不过贪图一时的美色,正如两年前闹得京城纷扬的流言,她才能嫁进公府。
如今是厌倦了,看腻了,才会?与她和离吗?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第无数次地滑过。
许执起?身?去铜盆前打水洗脸,回来后他一直静坐到?此刻,尚未来得及收整自己。
将一日的凡尘洗去,刀片刮净下巴处的青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