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从这一条巨大到近乎能够遮天蔽日的阴炎之蛇的口中发出了一种可怖的嘶吼与鸣叫。漫天的阴炎近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全部笼于其中,直到在幽蓝色的火焰当中被彻底焚烧,连一丁点的渣滓都不会剩下。
然而没用。
无论血肉之主做出怎样的努力,那些眼睛依旧顽固的、反复的、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祂的身躯上。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分布也越来越密集,到了最后,这几乎像是一条由无数只眼睛所集合在一起而组成的什么长条状的肉山了,即便是让最为熟悉血肉之主的神明站在这里,几乎也很难将祂认出来。
这些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沉默的注视着,等待见证血肉之主的终局。
而在此之外,又有一些另外的改变在悄然发生。
大抵是因为和这些眼睛、以及眼睛背后所代表的力量之间的争斗与博弈实在是太过于耗费血肉之主的精神,又或许是祂的感知已经开始被干扰和影响——总而言之,从那些眼睛相互接触的细微的缝隙当中,开始有什么东西从其中悄然探头。
那是一根根只有婴儿小指粗细和长短的触手,但是当它们艰难的从缝隙当中探出头来之后,顿时便像是春日的雨后那从泥土里飞快冒头的笋一样,开始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开始飞快的蹿高、生长。
到了最后,已经很难判断这在布加拉格火山之下来回痛苦的扭动翻滚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祂看上去像是一座长满了眼睛的肉山,无数的触手在蠕动着,扭曲着,在原地扭曲成乱七八糟的一大团。
倘若有谁盯着这里看的久了的话,或许他很快就会感动自己的精神开始错乱,眼前出现大块大块的五彩斑斓的色块,而耳边也必将响起不知名的疯狂的呓语——那是连世界的规则都根本没有办法完全屏蔽的污染性,无论是谁直面于此,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更盛一些将会被直接同化。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那所有的眼睛都全部闭上了,原本蠕动不休的触手也停止了自己的行为。
在这一片轻易无法抵达的、独属于血肉之主的领地范围当中,居然开始有一道淡淡的虚影开始浮现。
大抵是由于邪神之里终究是被【太阳】所亲自封禁的区域的缘故,所以这一道虚影的本体显然并无法做到以真身抵达于此——但只是这样的程度也已经足够。
虚影逐渐的凝实,成为了一道半透明的虚幻影像,那是立于诸多的触手之上的黄袍人影,浑身上下所有的部分都掩藏在黄色的外衣之中,唯独从兜帽下露出了半边白色的面具,像是柔软光滑的陶瓷。
由于祂的出现,原本已经稍微安静下来了一些的触手又开始重新暴动了起来。
它们抽搐的动作有如群魔乱舞,又像是要向着某位存在献上最独一无二的演出。而等到所有的盛大都最终落幕之后,那些眼睛、肉山、触手都已经全部消失了,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在这空荡荡的山洞之中,黄衣的人影抬起手来。于祂的掌心上空,一抹跳动着的蓝色的幽炎缓缓浮现,散发着令人心惊的热度。
祂垂下眼睫,看向地面上那一条手指粗细的黑红色的岩蛇,眼神莫测。
神明之间是能够相互吞噬的。
苏耶尔早就明白这一点。
而由于他本身所存在的特性,苏耶尔也并非是第一次被其他的神明视为自己的盘中餐。——无论是远一些的黄昏之神,还是今日的血肉之主。
只是黄昏之神已经在群星的影响下逐渐的被取代和改造,而血肉之主也于这一刻成为了他的祭品与血粮。很难不说这是否是某种有如荒诞的戏剧一般的曲目。
但有一点是足够明确的。
他已经完全的吞噬了血肉之主的位格,他的躯体当中如今正奔涌着近乎爆炸一样的力量。那种骤然获得的强大力量是如此的美妙,倘若不是因为苏耶尔早就已经接触过更加宏大悠远的盛景——如果不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在知识与时间之海当中数次走过,苏耶尔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够在这样的收获面前依旧保持本心。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系统卡册上,如今在【角色卡】那一栏多了数十张的卡牌,但最吸引他的仍旧是那一张被置于最前列的金光闪闪的四星卡。
【哈斯塔。四星。永久解锁】
很难形容当苏耶尔看到这一行描述的时候,他的内心所迸发出的喜悦。
那危急时刻的孤注一掷终究还是得到了最好的回报,苏耶尔笃定,即便是做梦,也绝不可能比这更为美好。
说起来……当时那至关重要的、帮助他在混邪不保底惊天大毒池当中,抽到了【哈斯塔】这一张王牌的碎片,似乎是由萨维利的信徒卡所带来的?
真是没有想到,那看起来带了天真与笨拙的青年,居然能够得到黄衣之王的青睐……
只是再想一想的话,萨维利好像也挺符合黄衣之王的信徒标准的……在那平平无奇的表象下,这个青年拥有着一枚足够疯癫而又坚定的灵魂。
苏耶尔面具下的嘴角翘了翘。
看在黄衣之王的份上,他也愿意给自己的这个信徒一个巨大的恩典,同样也是完成一个……他曾经同对方许下的承诺。
***
萨维利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