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浚深眯起眼,凉凉盯着李凤宁。
过?去?她死皮赖脸要进养心殿,如今呢,故意犯错自请离开。
“是不是朕把你惯坏了?,惯的你无法无天。。。。”
皇帝显然不舍得罚李凤宁,却又?被气得不轻,下不了?台,怎么办,这个时候就该柳海这个司礼监掌印出?面了?,于是他飞快起身,扭头吩咐侯在外头的小宫女,
“来人,李姑娘身子不适,御前失仪,快些送她回西围房歇着。”
两名宫人进殿将凤宁给强行?带走,裴浚手撑额深深吸着气,半晌没有说话,柳海只?得一通狠劝,
“姑娘年?纪小,姐妹情深,一时不大适应,也情有可原,万岁爷您大人大量,别跟姑娘计较,您实在气不过?便冷着她几日,她自个儿会想明白的。”
斥她没用,冷着她也没用,人家虽然有父有母,却与孤儿无异,也没什么可敲打的,裴浚揉了?揉眉棱,拿她没辙。
当然也不是真的没辙,这姑娘骨子里拗得很,吃软不吃硬,裴浚只?能?哄。
今日送些瓜果,明日送些首饰,一番大度不与她计较。
凤宁都?快整得没脾气了?,裴浚不肯放她回延禧宫,怎么办,她干脆让自己没日没夜投入译书中?,《大学》结束便是《孟子》,乌先生发觉最?近凤宁翻译的速度太快了?,细瞧,翻译的越发达雅,一些俗语典故运用也十分娴熟,是好事,可乌先生太熟悉这个女孩,她不对劲,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裴浚也发现近来李凤宁格外卖命。
连素来勤政的他都?给比下去?了?。
清俊矜持的皇帝陛下,头一回屈尊降贵来到西围房。
夜已深,养心殿西围房第七间值房却灯火通明,两盏明亮的宫灯搁在长条案两头,夏日天热,门是敞开的,唯有一段细纱帘遮挡蚊虫,裴浚轻轻掀开纱帘进入,屋子里搁了?个小小冰鉴,倒也不热。
只?见李凤宁聚精会神趴在桌案译书,写了?一段,不知想起什么用笔头蹭一蹭面颊继续写,模样儿一如既往娇嗔烂漫,就是那发髻蹭歪了?也一无所觉。
裴浚在她斜对面悠闲地坐了?下来。
凤宁听见脚步声?,不曾抬眼,只?当是梁冰,随后便道,“姐姐给我斟杯茶吧。”
裴浚转身从小几上斟了?一杯茶给她。
修长如玉的手指伸过?来,骨感均匀,富有力量,每一抹线条都?无比熟悉。
凤宁猛地抬起眼,对上裴浚漆黑的瞳仁,人一下钉住了?,“陛下。。。”面颊闪过?一丝错愕,赶忙起身施礼。
裴浚整暇地看?着她,手里还摇着一把玉扇,闲适地问,“李凤宁,你最?近做了?什么亏心事,在躲朕?”
凤宁心口一慌,连忙解释,“臣女不敢,这不是您的万寿节快到了?么,届时有使?臣入京,臣女想赶几册书出?来,好叫陛下赏与他们。。。。”
借口天衣无缝,但裴浚一个字都?不信,平静看?着她,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他不说话时,能?给人无形的威慑力。
凤宁双拳暗暗拽了?拽,给自己鼓劲。
裴浚盯了?她一会儿,慢慢剥去?她伪装的外衣,
“李凤宁,你是朕调教?出?来的,你想什么,瞒得过?朕?”
“是不是先前琼华岛与慈宁宫那两桩事,吓到你了?,让你想着离朕远一些,是也不是?”
他就是将李凤宁看?得透透的。
凤宁纤指轻抖,小脸也跟着垮下来,有一种无处可逃的乏力感。
这男人就跟妖孽似的,一点心思都?能?被他猜透。
裴浚越来越喜欢凤宁被他抓包的模样,他看?着她像个无计可施的嗔猴子,在他掌心胡蹦乱跳,怪可爱的。
这是繁忙的朝政之余,勾心斗角之外,最?慰藉人心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