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货做起来麻烦,裴兰芝一年到头都做不了几回。贺枕书嫁进来才几个月,自然还没尝过她做的。不过仅从熬这锅卤料的香味,就能看出味道绝对差不了。
请来帮忙的两个农妇正在院子里洗菜洗肉,贺枕书朝两人打过招呼,把东西放下,往厨房里去。
裴兰芝独自在灶台边忙碌。
“来啦。”裴兰芝忙着切菜,头也没抬,“锅里蒸了馒头,要吃自己拿。早晨进货花的钱一会儿我和你算,你先坐会儿。”
“恩,不急。”
贺枕书应了声,没急着去拿东西吃,先从米缸打了几碗米,淘洗干净,放笼屉蒸上。
食铺虽然不卖早饭,但小镇上晌午饭吃得早,通常巳时末就有食客上门吃饭。所以,该备的料提前就得备好,米饭馒头也要蒸熟,才不会让食客多等。
裴兰芝麻利地切着葱姜辣椒,瞥了眼蹲在灶旁烧火的贺枕书,脸上不自觉露出点笑容。
原先还担心她这弟媳妇儿出身与他们不同,怕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可现在看来,是她当初的想法太过狭隘。这孩子年纪虽小,品行却没得说,懂事又勤快,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何况,要是没有贺枕书,他们家恐怕还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呢。
不过这些话裴兰芝也就在心里想想,要让她亲口说出来,她是万万说不出的。因此,等少年生好火直起身时,她又立刻收敛了笑,埋头干起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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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贺枕书帮忙,裴兰芝很快备好了菜。要用来做卤货的猪头肉和猪下水,也在两个农妇的帮忙下洗好切块,下卤水里煮上了。
忙碌完这些,贺枕书才随裴兰芝来到大堂,从柜台拿出账本。
食铺开张到现在才第四天,盈利其实不多。开张头一天又是放鞭炮,又是送小菜,凑热闹的人最多,一天下来有八百文进账。至于后两天,每日都是五百多文,远远抵不过前期花出去的钱。
加之今早进肉又花了百余文,裴兰芝听着贺枕书把账一算,止不住心疼。
“阿姐别急。”贺枕书劝慰道,“咱家菜价定得低,加上这几日开业酬宾,菜价都打了折,自然进账不多。做生意都这样,有舍才有得,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
坦白而言,店里的生意绝对不算差。
这铺子卢家以十五两一年的价租给他们,每月就是一千两百五十文,算下来每日只要有个四五十文的盈利,便能抵消租金。
只看开张这几天的盈利都不止这个数字了。
这便是地段的好处,若是挑个地段差的铺子,肯定达不到这么高的客流。
“道理我都知道……”裴兰芝轻声叹气。
做生意自然想要多赚些,若只追求收支平衡,她又何必来这镇上折腾。
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村中编草鞋卖草药。
不过她也明白,村里那种小生意终归没多少出路,与其一辈子耗在那小山村,倒不如趁着年轻出来闯一闯。
“我觉得赚挺多,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两人在算账时,周远就坐在旁边,就着凉菜吃馒头。
凉菜是用辣子拌的野菜,定价两文一盘,这些天开张酬宾,点两个炒菜就送一盘。周远一口气吃了一大盘,还想去盛,被裴兰芝夺过盘子:“就点咸菜吃得了,都给你吃完了客人吃什么。再说,你怎么没见过钱,我招你入赘的时候可花了不少。”
周远“嗐”了一声:“那钱都进我老娘口袋了。”
“也是,就你娘那抠门性子,哪舍得给你钱。”裴兰芝道。
周远啃了口馒头,半开玩笑道:“谁让你当初只要是来提亲的全都赶出门去,要换作你嫁到我家,不消花这冤枉钱不说,我娘还得倒给你彩礼呢。”
贺枕书不常听他们提起这些,一时有些好奇:“姐夫以前来家里提过亲?”
“这倒没有。”周远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忧愁的模样,“我家穷得很,哪里高攀得起裴家大小姐。”
这些贺枕书倒有耳闻。裴兰芝打小就能干,又长得好看,成婚前在附近村落就小有名声,加上裴家的家境好,寻常农户家的确很难娶得起这媳妇儿。
周远三两口吃完了馒头,端着碗碟进后厨洗。裴兰芝留在大堂擦桌,见人走远了,才小声嘟囔一句:“你又没来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