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的土墙早已腐朽,那稻草的背后也许正藏着什么东西。
出于谨慎,裴应川提着刚烧好的热汤悄声地向那边靠近,然而越走他越觉得有些奇怪,这个角落有一股奇怪的腥味,像是鲜血的味道。
难道是野狗野猫把它们捉来的猎物藏在了这里?
裴应川不确定,不过有危险的话他就一壶热汤泼过去。
他一步步靠近,血腥味也一步步加重,直到稻草堆面前,裴应川才确认了腥味的来源。
他随手扒拉开层层叠叠的稻草,血腥味骤然变浓,而眼前出现的一幕也让裴应川有些意外。
只见稻草的碎屑中正蜷缩着一个少年,少年极瘦,身上的衣衫满是泥水,破烂不堪。黑发凌乱地铺在他的脸上,少年双眼紧闭,下半张脸更是沾满了血污,似乎陷入了昏迷。
来不及思考其他,裴应川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水壶,将少年从草堆中抱了出来。
然而他一动,少年的口中便溢出一大股鲜血来。
“醒醒?”他用衣服擦拭少年脸上的血迹,顺着血迹的来源才发现原来是少年的口中有伤,只是不知道伤口在哪,若是在舌头上就麻烦了。
幸好少年体温正常,没有发热,裴应川不知道这小溪村有没有大夫,小伤口他可以勉强处理,发热之类的症状他可处理不来。
少年的伤口需要立刻冲洗,裴应川只得将人抱到之前他准备好的稻草床上,将刚刚烧好的螃蟹汤忍痛倒掉,去水洼那边又取了一壶干净的水。
他掰开少年的嘴,只见舌尖处有一个暗色的疤痕,疤痕破了一个口子正缓缓向外流出血液。
裴应川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少年的伤口冲洗干净,冲洗过后原先的伤口便慢慢地停止了出血。
这个出血量不会有那么大的血腥味,腥味应该另有其源。
裴应川回头看去,这才见原本少年躺着的稻草堆里有一只半死不活的小野兔,旁边散落着一些锋利的瓷片,这应该就是他听到的声响的来源。腥味应当是来自那地上的野兔。
他摸了摸少年的额头缓了一口气,如此种种依他猜测来看,少年应当不知从哪里捉来了一只野兔,想用瓷片处理野兔皮毛不成便改用牙齿,却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最后疼昏过去的。
只是不知道这少年是什么时候来的,说不定是他占了少年的安身之所。
壶里还剩下一些水,裴应川顺便将少年的脸颊和手都冲洗了一番,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少年眉毛较淡,眉心处还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鼻子纤瘦,唇色枯白,一看就是吃了苦头,不过虽然身体消瘦,少年的下巴却是圆圆的,看起来略带稚气。
依照裴应川的估算,这少年应当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草屋里。
村长曾说兰州多战事,说不定这孩子就是从兰州那边逃过来的。
裴应川将少年向火坑那边挪了挪,净手后拿了个窝窝头当作晚饭。
看来他穿来的这个国家也不太平,秦二郎说十几年前曾有大旱,兰州又多战事,这农家生活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不过相比于大旱和战事,他最应当考虑的是如何填饱肚子。
裴应川看着昏睡着的少年,心中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感。
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屋外的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晚霞,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天色陡然转黑,四周的虫鸣声也愈来愈大,火坑边也出现了许多的小蚊虫。
没有火烛就只能靠这火坑照明,裴应川将少年的野兔用稻草穿了起来挂在了墙上,又将水壶盖在火坑上才来到了稻草床前。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夜会失眠,却没想到仅仅听了一会的蛙鸣就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
天色微微亮,不知何时下了一场毛毛雨,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呼吸间都是丰润的水汽。
有些冷,孟冬抱住了身体蜷缩成一团,他又饿又累,从胃里传来的灼烧感愈来愈明显。
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过去,然而舌尖上的疼痛却让他昏睡的意识陡然清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