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有伤在身,怕会拖累两位。”糜夫人摇摇头。
墙外四边喊杀声又起,曹兵已近至,情势危急非常。
凌急道:“夫人休要再推脱!快快上马!”
糜夫人眸中异光一闪,身形一动,凌立时暗叫不好,连忙伸手去拉。
可是,太迟了,凌直直地扑倒在黄土地上,“嘶啦”一声,她只来得及抓住糜夫人的一片衣角,糜夫人已翻身投入枯井中。
“夫人!”赵云痛叫一声,怀抱阿斗,伏地而拜。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来不及救她?
凌深深地自责,左手紧抓住地面,五指已嵌入黄土地中,心中涌动着难以形容的悲愤。
莫非女子都是战争的牺牲品么?为了不拖累男子,而从容赴死,这就是古时女子的命运么?不!她不想!
“凌弟!你我分两路走,”赵云单手将凌从地上拉起,把阿斗交到她手上,“我身披战袍,人人都识得我赵子龙,十分显眼,易引来敌军,小主人交于你,反倒更安全。”
“啊?”凌惊诧极了,但仍伸手接过阿斗,“子龙哥,我武艺不精,恐不能……”
“凌弟休要推脱,”赵云挥手截断凌的话:“你有勇有谋,小主人交付于你,我十分放心。”说罢,回身便将土墙推倒,掩盖枯井,以防曹军盗糜夫人的尸体。
凌见赵云意已决,便不再推脱,解下披风,将阿斗缚于背上,抱拳道:“既如此,凌先行一步!”
“凌弟!”赵云轻唤道,扬手抛来一物。
凌伸手接过,是柄长剑,徐徐抽出,只见剑身森冷,泛着青光,一看便知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宝剑。
凌再定睛看去,柄上有金嵌“青缸”二字,她眉头一皱,这不是曹操的宝剑么?想来必是方才赵云在乱军中从别处夺来的。
“凌弟,万事小心啊!”赵云说着,伸出大手紧紧地握住凌的手。
凌抿唇淡笑,发力反握住,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赵云的这一握,代表的是男人间的信任与承诺,是男子汉间的默契。
手心和手心之间传递着温暖,两人的心里也暖暖的。
此时,曹兵已到了墙外,二人同时放开手,翻身上马,径直往外去了。
赵云大喝一声,一枪刺倒领军的大将,杀散众军,冲开一条血路。
而凌挥剑排开曹军,朝另一方向去了。
策马狂奔,凌视野所及的尽是一片黄土与灰蒙,满地狼藉,枯藤爬满山坡,溪泉干涸,万物凋零的景象,整个城镇连同近郊村落,全化为苍凉,死寂得让人无法想像,不久前这还是处处喧哗、人家兴旺的繁景。
身处乱世,在战争面前,人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就算死了千万兵卒,令妇人守寡,孩童成孤,也不过是寻常事。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暴露在战场上的荒骨有谁收拾?是不是只为了留给骚人墨客去吟咏诗篇,好让后世一读三叹?
孤身一人,奔驰在荒原上,凌备感凄凉,忽听前方百姓求饶、哀哭声四起,遂放慢马匹,隐于树后察看。
只见一队曹兵,正对从四处逃散的百姓进行围捕。
这是怎么回事?曹操的军队向来是军令如山,从不惊扰百姓。
想当初曹操的坐骑踏坏麦苗,他为了正军法,割发代首,此举还传为千古美谈,那这些曹兵又为何会去围捕百姓呢?
啊,凌念头疾转,立时明白过来。这些百姓是跟随刘备从樊城逃出的,对刘备忠心耿耿,在曹操眼里,便等同于刘备的兵士,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了。
本来凌重责在身,是不该管这等事,但是,凌想到如果自己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和那些残忍的屠杀者又有何不同?
想着,凌催马而出,清喝一声:“住手!”
那群曹兵料想不到竟有人敢出声阻止,众人抬眼看去,一名少年清逸的身形迎风而立,坚毅的琥珀瞳冷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胆小子!”一名曹兵厉声呵斥道:“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哼!我若不够胆便不会站出来了!”凌丝毫不畏惧,仰首答道。
“再敢胡说,我立刻杀了你!”那名曹兵提枪便要上前。
“且慢!”为首的一个年轻将军阻拦道,“小子,你想救他们是么?”
“你是何人?”凌仔细地打量着说话的这个男人,他身材高大,着一袭灰色长袍,银色的铠甲,深陷的眼窝,暗黑的眸子,样貌算得上是俊美了,但就是一身浓重的戾气使他显得无比阴翳。
“放肆!你竟然对大公子出言不逊!”
大公子?莫不是曹丕?他身后那个俊美非常的少年,难道是曹植?一旁那个目光炯炯的灰衣人,又是谁?凌不露痕迹地扫视着,皱紧眉头,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小子,看在你的胆识上,我给你个机会。”曹丕冷冷地扫了凌一眼,“只要你打败我手下的这员部将,我便饶了你,还有这些百姓。”
“此话当真?”凌心中一震,面上仍不动声色。
“自然当真。”曹丕一招手,队中立时出来一员大将,“只要你胜了他,我便放人。”这少年不羁的眼神激起他的兴趣,姑且陪他玩玩吧。
“在下马延。”马延下马抱拳施礼道。
马延?是袁绍手下的降将吧?他虽无什么名气,但以自己的实力,绝不是对手。
凌脑中电光火石般的运转着,该怎么办呢?用迷香么?不行,经过上次与张飞一战,迷香已所剩无几,距离又相差这么远,分量根本不够迷倒马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