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感激地道谢,又问道:“那么你呢?”
“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绿发女人说完,叹了一口气,抱着镜子又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中。
遵照绿发女人的指示,妃选择了一个方向,将信将疑地向前走。
“最希望去的地方……是哪里?”妃问自己,“是学校,是公园,还是我的家?不,我的家已经没有了,那么是哪里?我究竟想去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仍然没有走出这个地方,光线反而变得更加晦暗,渐渐地,她又一次回到黑暗里。她开始气喘吁吁,两条腿越来越沉重,心里也越来越焦急。“快想起来,我最希望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她咬着嘴唇,拼命思考,路却始终走不到尽头,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否逃离出去。
“没有,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她终于疲倦地跪下来,沮丧地喊,“我哪里都不想去!也哪里都去不了!因为不管到哪里,我都是……”
妃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两束昏黄、柔和的光线吸引她的注意,她缓缓抬起头。那是两个小小的圆形灯笼,上面分别写着“螟”字,在深邃的黑暗里,仿佛两只手一样,温柔地为她指引方向。
“螟皇寺?”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刹那间,四周景象大变,妃感到有一股轻柔的力量包围了她,把她托到了半空中,恍惚之间,身体就已经飞了出去,转眼落到了螟皇寺的鸟居底下。
“妃……妃?”
是大叔的声音,妃十分安心地睁开眼。在她的视野范围中,并排出现四张脸,妃迷茫地一一向他们看去。
“妃,你终于醒了!呼……”神银擦了擦汗,松了口气说,“狮大人把你背回来以后,你始终昏迷不醒,把我们吓坏了。”
大叔绷紧了脸,脸色差得要命,在看到妃清醒过来时,才不由得放松下来。“太好了。”然后他一直笑眯眯地握着妃的手,好像那是一件珍爱的宝贝似的。
冥婆婆的脸凑了上来,一瞬间令妃产生又重回地狱的错觉,不过她的话却让妃心头一热。“让人家这么担心,真是罪过,罚你明天打扫整个螟皇寺。”
最后是冬雪,他重新吊起眼角,皱着眉,从鼻子里发出冷哼:“没用的女人,连这种小事都应付不了,你该不会还吓得哭鼻子了吧?”
“我又不是你,我才不会哭!”妃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不过下一刻,她便把脸埋进手心,蜷缩起身体,在大家面前无声地啜泣。
“这可不是我的错,是奶奶给我灌输了奇怪的念头……我要声明一点,我自认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但是就这么一会儿,请允许我暂时软弱……”
“妃真是傻瓜,想哭就哭呗。”结果,大叔和奶奶说了相同的话。
后来,冬雪向大叔告别,决心回到妖界,接受御审殿的惩罚。“虽然做不成狮大人的副官很遗憾,但是我愿意等,在狮大人回心转意以前,我就勉强为那个风狂骨工作一段时间好了。”他这样说,又显得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嘴角露出释然的微笑,“再见了,狮大人……再见,丑女。”
到最后还是这样讨人厌,妃心想,不过她还是一路送他下了山。
“对了。”妃突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大叔,“鸦狐呢?”
“不知道啊。”
与此同时,在钟暮雪山山顶,鸦狐迷迷糊糊醒来,茫然地看着他四周堆积如山的妖怪尸体,对着星空大哭:“呜呜……你们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太过分了啦!”
―――
一大早,地方电视台就收到钟暮雪山环保管理局的通知,到雪山顶拍摄这百年难遇的奇观。在妃的房间里,女播报员字正腔圆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来:“……由于一股不明力量的袭击,钟暮雪山山顶百年不化的积雪,于昨天夜间十二时至凌晨五时之间,大面积融化成雪水,部分地面有凹陷干裂现象。在雪山约2500米的山腰处,调查人员发现了一个直径20米左右的巨大坑洞,四周植物及岩石均有烧焦的痕迹。有专家推测,这可能是天体坠落时造成的陨石坑,但是陨石至今下落不明……”
妃和大叔坐在电视机前,安静地吃刨冰。
“好像做得太过分了,对不起。”大叔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说着忏悔的话,可他的口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真难得大叔也有这样的觉悟,下次面对妖怪时,好歹也手下留情一点嘛。”妃挖了一勺刨冰,丢进肩膀上的鸦狐嘴里,冻得他浑身发颤。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大叔沉着脸回答,“把妃推下山的那个家伙,我不应该饶了他的,再用雷劈一次就好了,让他从皮到骨头全都变得脆脆的,一碰就碎,却偏偏死不掉……”
妃和鸦狐不约而同拿异样的眼神瞅着大叔。鸦狐又发颤了,这回却不是因为刨冰。
“啊,我只是想讲讲看而已,不要这样看着我嘛。”
“对了。”妃瞥了一眼日历,对大叔说,“今天刚好是第四十九天,这么说来,狮天狗事件到今天为止就彻底结束了,将来再也不会发生这种奇怪的倒霉事了,对不对?”
“唔……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妃凑到大叔眼睛底下,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大叔有什么事瞒着我,该不会,所谓的诅咒根本就是你编造出来的吧?”
“诅咒?”大叔装作一头雾水,大言不惭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别装傻了,大叔,你有间歇性失忆症吗?说什么看到狮天狗真面目的人类在四十九天之内会遭遇不幸,这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