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本来,在她?周密的计划里,她?应该死在去年北巡的路上。
怎料意外横生,她?活了下来。这之后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似乎都在逐渐脱离掌控,杂乱无章。
她?开始怀疑自己,焦躁难安,却不敢深究,索性逃避,闷头把一切归咎于病情|遗症影响。
眼下,她?才?算彻底明白了,她?的力有不逮因为她?的普通,更因为她?的迷茫。
从前她?目的明确,想要拂开孝懿皇后亡灵上的阴霾;要保证通贵人性命无忧;还要避免身?死后牵连嘠珞一干侍从。
这一步一步,都是她?主动?推着事走,哪怕中间偶有变故,也会设法坚定?奔着目标前去。如此,普通也能挣出不普通。
而今这场新生在她?意料之外,她?给自己诊过脉,寿数不定?,左右是不能长久的。
所以,她?甚至懒得多费心思为自己的前路筹谋,得过且过。
一个普通且无目标的人,自然极易被突发之事裹挟。被动?应对,就难免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
譬如先前不惜违抗圣命,打算设法搅和掉去多罗特部?和亲。
其实并?非经过什么郑重其事的考量,不过是死过一次,更加不甘心受人摆布,下意识反抗罢了。
容淖虽觉得这人间不值当来,但总是被雨推着往前跑未免可悲。
容淖在诚心谢过格楚哈敦的点拨后,游魂般回到宫中,开始冥思苦想,尝试抛开所有外事外物影响,琢磨出个单纯悦己的心愿或者目标来。
可是直到御驾起行出喜峰口,北上冬猎,容淖依旧没有想出有什么正经心愿,她?生平头一次知道自己竟是这般清心寡欲的人。
皇帝此行带着结亲多罗特部?的心思,沿途除去按例召见蒙古各部?王公问政,并?未过多闲耍停歇。只在顺滦河西行时,见新建的喀勒河屯行宫修得雅致,多停留了几日,兴致颇好的访问村老。
一个多月后的下午,草原的冬雪天?难得露出几分明媚模样,龙旗招展,两万多人的北巡队伍逶迤铺盖进察哈尔当地,驻跸在距多罗特部?领土二十?公里开外的地方。
当日夜里,多罗特部?汗王作为东道主,领着若干族人亲赴驻跸之地,举行了盛大?的乌查宴迎驾。
无数男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雪堆都映出了滚烫的颜色,场面热烈非常。
八公主不知道去哪里凑过热闹,酡红一张小脸快步跑回容淖身?边,冲她?挤眉弄眼,呼着酒气悄声说起,“六姐,多罗特部?的老汗王说,待会儿多罗特部?世子要亲自登台为皇阿玛献唱祝颂。”
八公主显然也清楚皇帝此番大?张旗鼓冬猎察哈尔,意在以容淖和亲的方式兵不血刃收服多罗特部?这块难啃的硬骨头,这才?急忙忙的跑来告知。
容淖讶然挑眉,“世子亲自献曲?”
多罗特部?尚未归顺大?清,一直独立称王,他们的世子在本族地位等同本朝太子。
在双方尚未正式达成盟约交好之前,就算为表交好诚意,也没道理让世子亲自登台娱众,如此轻佻,岂非令世子威严扫地。
八公主显然也觉得如此不妥,低声解释道,“我方才?听宴上的人说这世子并?非汗王亲子,而是侄子。还有,据传这老汗王不想用世子和亲,所以才?处处打压。”
论身?份,多罗特部?只有两个人够资格拿出来与皇族联姻,世子与老汗王本人。
那个棺材板快盖过头顶的糟老头子瞧着无心更无力当个好色之徒,如此行事,定?然另有图谋。
容淖直觉这桩和亲不会顺利,没准儿还会有麻烦上门。
果不其然,第二日下午,有个面貌灵狡的矮个子蒙古女人,悄悄来她?帐前求见,说是自家主子请她?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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