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说,我都听你的。”江柏归已然摆出了一切听从她的模样,也是想来宽她的心。
看他这副样子,穆朝朝也就直言不讳了,“柏归,我想说的,就是你这脾气。”
江柏归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对她说道:“脾气我可以慢慢改,但是只要遇见那个人,我还是没法控制。”
穆朝朝无奈了,难道他不知道若是真要走生意这条路,遇见那个人的机会还能少得了吗?
……
一天的好心情被人破坏,周怀年连家也不想回了。一个人坐在车里,接连抽了好几根的烟,等缓过劲儿来,才发动车子往某销金窟开去……
四马路上的会乐里弄堂,一盏盏大红色的灯笼摇摇曳曳晃动人心。与外面纷杂的乱世相比,这里仿佛是另外一番天地。歌舞升平,脂香旖旎,在这里,愁都不当愁,钱也都不是钱。
周怀年的黑色别克才堪堪熄火,惜云馆里看门的小厮只看车牌便殷勤地迎了出来。
“哟!还真是周先生呀!您可有日子没来啦!这回好了,我们霜云姑娘今儿个总算能露个笑脸啦!您请~您往里边儿请——”
伴着迎财神般的热情长音,五块足份的银元从车窗里被抛掷了出来。小厮眼明手快,将这不菲的打赏收入囊中,招呼的声音便愈发上了精神。
“唤霜云——接周先生——”
第二十三章底牌
已有好几日,苏之玫都不见周怀年的踪影,问了阿笙他也支支吾吾,东打听西打听,这才知道他藏到了哪里去。两人间的关系前些日子才刚缓和一些,也不知他又要闹什么事情。依旧是在牌桌上玩耍,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夹在指间的香烟都要烧到了尽头,还是同桌的太太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我说周太太呀,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怎么了呀?”坐她左边的沈太太,瞧着她眼底下那片青黑,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嘴。
苏之玫将烟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揿灭了,含着疲惫的笑意敷敷衍衍道:“是么?大约是入冬了,夜里冷得睡不着罢。”
这话一听,便是不太高明的说辞。若是被窝里躺着两个人,夜里还能冷么?牌桌上人精似的女人,谁的家里又没有一点鸡鸣狗盗的事?
这一桌子上,当属苏之玫心气儿最高。同样都是富家的太太,人家常有抱怨自家丈夫的时候,唯有苏之玫闭口不谈。加之那些小报,时不时就把这对周氏夫妇树为夫妻典范,更是要遭人白眼,遭人嫉恨。眼下有人想要戳穿,便有更多的人想要看热闹。
沈太太打出一张牌,挑了挑眉,看向对桌的汪太太。
汪太太领会,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如今啊,新政府出了政令,搞什么一夫一妻制,刚开始我以为是多好的事儿呢,现在看来,这样虚的法子,只能逼得那些男人更爱往窑子里跑!倒还不如从前能纳个三妻四妾的,将他拴在家里,至少那些女人在家她们还得听我的。”
“可不是么?”沈太太理了理面前的牌,跟着搭腔,“养在家里到底还得看正主的眼色,这要是养在外头啊,花钱没数不说,回头再招来一身病,我可真是觉得脏得紧!”
坐在苏之玫对面的傅太太听了牌,笑嘻嘻地应和道:“我就不信,你们能任由那些死鬼在外头随便造?”
几人对了对眼色,都拿手帕子掩着嘴轻笑。话便到此为止不再说了,苏之玫听得懵懂,心里已有些急不可耐。
“那人家偏要去,谁又能拦得住呀?”她故作镇定,摸了一张无用的牌,打出去,还想等着她们的下文。
想什么来什么,傅太太正等着她扔下的那张呢,将牌一推,满脸带笑,“胡了!周太太,谢谢你呀。”
几人一面给钱,一面就着苏之玫的话又说起来,“周太太,我看你是与你家先生关系太好,所以都不知晓这其中的事情吧?”
哗啦啦的麻将声,正好掩盖住苏之玫心虚的笑。
哪知沈太太停了搓牌,尤为关切地碰了碰苏之玫的手,“周太太你别怪我说话直,其实关系好就更得注意。尤其是像你这样,还未给他生下一男半女的,是真得多加小心。要是哪天不留神,在外头……哎呀,啧啧,那就来不及啦!”
以这两人的条件和背景,结婚多年,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要么是感情不好,要么就是谁的身体有点问题。不管哪一种,在这些太太们的眼里,都不是能将婚姻长久维持下去的道理。周先生与这位周太太表面上怎样维持,私下又如何互不干涉,想来没几个人看不清。
然而,某些情面总还是该留。汪太太装作嗔怪地拍了一下沈太太的手,“你可别吓唬周太太,人家夫妻俩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周先生哪能干出那种事?”
沈太太撇了撇嘴,继续搓牌,“好啦好啦,算我多嘴,玩牌玩牌。”
话听到这儿又被打断,苏之玫已然坐不住了。顾不得从前有多高的心气儿,脸上此时那种伪幸福的表情难得地转成了哀怨,她叹了一口气,压着声郁郁地说道:“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担心,怎奈身子不争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几个女人见她终于不再掩饰,先前的敌意都要变为同情弱者的怜悯。刚刚还想看她热闹的人,现下已经恨不得将她拉进同一个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