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吴因因之前,林一一直认为自由应该是凌驾于爱情之上的。
年轻的时候,他也喜欢喝酒,喜欢混迹夜场,听燥动的音乐,喜欢骑着机车在无人的道路上飞驰,喜欢躺在草坪上看白云从东边儿飘到西边儿。他谈过几个女孩儿,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荷尔蒙。他觉得他这种人,就像天上的云一样,不该属于任何人。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世俗眼光中的好男人。也是后来吃了几记生活的耳光,人才慢慢有了一些改变。
2042年3月12日,林一照常在工地里糊墙,这栋单体居民楼的建筑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楼层不高,只有七层。但是相较于周围那些刚刚打好地基,尚待修建的楼房来说,绝对是方圆十里最显眼的建筑。
“叮叮叮——”晚饭点的铜铃声响起,但林一没有像其他工人一样,马上奔赴餐厅用餐,他还不是很饿,于是就坐在楼里,独自休息。
楼房的外墙面还没有修建完善,隔着遥远的距离,林一能够望见远处拔地而起的“华夏楼”,按照城市规划布局,那应该算是西南三十七区的第一高楼,而且它保留了地面世界原始的阁楼外观,古香古色,在地下灯光的映射下,徒增几分神秘色彩。
忽然,“华夏楼”似乎在轻轻晃动。林一以为自己是劳累了一天,看花了眼,便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时,发现不仅“华
夏楼”的楼体仍然在晃动,连自己的身体竟然也不听使唤地晃了起来。怎么回事?
“地震了——”楼下传来一声惊呼。
妈呀!快跑!周围唰地一下变得漆黑一片,不时有石块水泥从天花板上落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林一倒是想跑,但眼前的黑暗却只能让他摸黑前进,但还是晚了一步,不知道从什么方向落下一块上百斤的石板,重重地砸在林一的后背,那感觉,好像一辆急速行驶的轿车撞在了身上,把林一整个人的内脏都撞得移了位,腰上的骨头不知道断成了几节,重重地戳在肉里,滚烫的血液顺着嘴巴就流了出来。还好现在一抹黑,林一啥也看不见,但被石板拍翻在地之后,又陆陆续续的落了许多小石块下来,几乎要把他身子埋没。
真他妈疼!
林一想到。我不会死在这儿吧?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林一感觉自己的腰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双腿也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他只能把身上残存的力气往喉咙送,憋足劲想喊一声“救命”,但话到喉咙,又变成了一股热流,结果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嘴角的血倒是越吐越多。
“咳——咳——救,救,命!”声音沙哑又细微,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听到这微弱的呼救。
也是片刻的功夫,头上的砂石泥块也没继续往下掉了,林一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楼外七嘴八舌的喧闹声。
他却
没有任何力气再说一句多余的话,再做一个多余的动作。他想,应该会有救援队来救自己吧。
妈的,要是自己刚才准点下楼吃饭,也不会遭受这飞来的横祸。对了,大家都在下面吃饭,会不会以为楼上没人了。要是这样,那我可就真的完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清点一下人头,应该会吧,这里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围还是一片黑暗,耳边的喧闹声似乎弱了一些,林一忽然感觉有些口渴,连晕口唾沫出来都觉得有些费力。早知道就带瓶水在身上了,不过少喝一口水应该没事。专家说人要是不喝水,至少可以坚持三天,也不知道专家说的话靠不靠谱。
隐隐约约中,林一似乎听到了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声音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最后彻底湮没在人声之中。唉,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是来救我的呢。
我不会真的死在这儿吧?
我才二十来岁的年纪,风华正当头,虽然不是什么英雄人物,青年俊杰,但于这个世界,还是做过一些贡献。就这么让我死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周围依旧是黑暗的。
林一的上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倦意开始席卷全身,不如先眯一会儿。这个念头一出现,倒是马上给他惊出了一生冷汗,不能睡,不能睡,再困也不能睡。
不如想想出去以后的生活,想想未来的日子。
听说,等
西南三十七区的城市化建设工程完毕,每个居民都可以在城市获得房屋的终生居住权。当然,医院,学校,商场这些常规机构自然是少不了的。有学校了,就得需要老师,老师这碗饭林一应该还能接着吃。
林一开始怀念起以前在学校教书的日子,思绪又不自觉地逆着时间线往回走,往事一幕幕地涌入脑海,仿佛在放连环画一般。
早知道,当初就不和爷爷分开了。
其实学物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为生计发愁。
老林只是长得壮了一些,嗓门又比较大,他人对我还是挺好的。
就是没能好好孝敬一下妈,这事儿有些遗憾。
吴因因这姑娘倒是挺仗义,放在以前,说不定我——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林一心中咯噔了一下,但绷着的弦很快又松了下来。听老人说,人在去世之前,会快速回忆一遍这辈子经历过的人和事,我现在算不算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害,人都快死了,想想姑娘怎么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以她的身份,应该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吧。她要是知道我就这么埋在泥里断了气,估计也会难过一阵子吧。
吴因因。
“林一。”
看吧,我心里还是有过她的,想她都想出了幻觉。
“林一!”
谁在叫我?
“林一!你在哪儿?”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但熟悉的焦急的女性声音似乎还在漆黑的空间回荡。这应该不是幻觉。
林一用尽
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咳——七楼——我在七楼!”
“在哪儿呢?”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银白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到处晃动,显然,那光芒并不能锁定林一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