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喵呜呜~”
她瞬间清醒了。
翻身爬起,极小心地不惊动外间睡下的白蝉,蹑手蹑脚地走近窗边,把虚掩的窗棂拉开。
黑黝黝的窗下草丛间蹲着两只大‘猫儿’。
一个穿着小郎君练武常用的缁色袴褶袍,一个穿着骑马用的暗色窄袖翻领胡服,拿黑布巾包了头,四只大眼睛齐刷刷往上看。
“别动窗户。”钟少白以气声提醒,“巡夜的部曲跟夜枭似的,你动一动都能看见。头也别动,千万别低下,我们就这样说话。”
已经有警醒的部曲看过来了。
荀二郎君带来了不少自己的家臣部曲,俱都安排在主院值夜,云间坞土生土长的值守部曲撤走了大半。若非如此,也不会让窗底两只大猫儿轻易钻了空子。
阮朝汐装作半夜睡不着看月亮的模样,趴在窗边,抬头盯着头顶一轮弯月出神。
警惕狐疑的众多目光从庭院值守各处转来,跟随着她的动作往天上看,没察觉到异样,纷纷转开了。
阮朝汐保持着抬头赏月的姿态,和窗下蹲着的两只大猫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钟少白困得东倒西歪,还没忘记告状,“先说清楚,今晚是七娘硬拉我过来的。别再砸我了。拿毛掸子砸她。”
窗下的荀莺初气得抬手砰地就是一下。钟少白怒目而视。
“别打了。”阮朝汐忍着困倦,浓长睫羽挣扎着往上,摆出抬头望月的姿态,“我有个主意,可以无声无息地送七娘去历阳城外转一圈。”
“我阿娘的祭日快到了。每年都会准备祭品,坞里惯例备下牛车,送我去阿娘坟前祭祀。”
她阿娘当年葬在豫南山林里。后来阮朝汐在云间坞里长居,每年祭祀不便,她写信告知了京城那边,亲自挑选了距离坞壁不远的一处景致秀丽的山头,把阿娘的坟迁移过来。
窗下的可疑声响立刻停了。
“真的可以?”荀莺初气声说,“二兄不同意我去,已经说僵了。若被他抓到,我一定会立刻被送回荀氏壁的。”
阮朝汐盯着头顶的月亮,“车马是云间坞的,不是我的。牛车只要出了坞门,二郎君一定会知道。但跟车的几个家臣都是我从小熟识的。”
“听我说。明早我就去寻二郎君,惯例说我要出坞祭祀阿娘。他必定同意。”
“等我出坞那日,七娘说云间坞太无趣,也吵着要回荀氏壁。二郎君肯定当天就送你走。十二郎可以提出跟车护送。”
“下山二十里一处三岔口。往东去荀氏壁,往西北去历阳城。我的车队在三岔口那儿停下等你们,两边车队汇合,十二郎找个借口发作一场,吸引所有人注意,我也会叫跟车的家臣们帮忙,七娘想办法悄悄钻去我车里,我们立刻出行。当天傍晚,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到达历阳城外。”
荀莺初以气声欢呼,“十二娘,绝妙的主意!”
钟少白有顾虑,“就算可以顺利去,回来怎么和荀二兄交代?”
荀莺初理直气壮:“去都去了,历阳城也看过了,谁还管回来如何交代。”
钟少白:“……”
阮朝汐提醒,“首先,我们不入城,只沿着外城转一圈就走。第二,车队回来肯定被揭穿,我们三个谁也跑不了,都得挨罚,三日禁足算是少的。七娘,你想好了。”
“怕什么。”荀七娘在窗下小声咕哝,“二兄才不会罚你们两个外姓的贵客,要罚也只是罚我一个。想咱们仨一起挨罚,除非三兄从京城长翅膀飞回来。”
月光如水,窗边明媚少女抬头望月,两只黑衣大猫儿蹲在窗下。
三人无声无息地达成共识,阮朝汐关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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