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从未出过坞壁外超过百里。更不必说看海。”
霍清川见她终于想通,露出欣慰的目光。
“等成婚后,十二娘多和郎君提,要他带你四处走走。郎君定会同意的。”
“他已经辞官归隐,以后要长居豫州了。四处走走,不是荀氏壁就是阮氏壁,最多再去难叶山……无趣。”
阮朝汐舀着碗里的浓汤,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未去过历阳城。二郎君当真要继任豫州刺史?那以后我便能去历阳了。”
“嘘——此事还未定下,莫要多言。看平卢王能不能顺利回返京城。”
“希望那厮早日离开豫州。以后我终于可以踏遍豫州从未去过的景致了。豫南有汉水,豫北有大城……”
霍清川笑起来,“那倒也不一定。郎君不会在豫州停留太久。年前或许就会回京。”
“当真?”阮朝汐露出震惊的表情,“那……岂不是要和平卢王一同在京城里?!”
“别怕他。毒蛇虽致命,捏住七寸,便能治得服服帖帖。莫看他眼前嚣张,郎君说过,留他这条性命有大用。否则岂能留他到今日。”
阮朝汐垂下眼,思索着点点头。
“对了,信里的纸张可都读好了?看好之后,劳烦拿给我烧了。郎君对你真心实意,将如此要害大事都如实相告。你既然明白了自己身世,以后记得郎君的心意即可。”
阮朝汐把信封拿给他,当面抽出一张陈旧泛黄的官衙文书。
“这张是我母亲当年的身契,我想保留下来。”
霍清川不敢决策。“我需回禀郎君定夺。”
除了被阮朝汐收起的身契,其他纸张都当面烧成灰烬。
阮朝汐起身去屋里,端出两盏古朴陶杯,一杯给自己,一杯推过去。
“早上无事,新制的乌梅饮子。看霍大兄赶路干渴,嘴唇都起皮了,喝点饮子解渴。”
霍清川道谢接过。
——
“银竹阿姊,霍大兄睡沉了。劳烦你扶他出去。”
“他怎么睡在小院里?!”
“听霍大兄说,昨日午后纵马奔赴荀氏壁,陪伴郎君议事到深夜,凌晨便又纵马整日回返,累坏了……莫要打扰他,送回南苑罢。”
“哎,确实辛苦。”
“对了,白日里无事,我自己做了点乌梅饮子,劳烦银竹阿姊送给孔大医,替我道个谢。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夜里惊起。昨晚用了孔大医安神助眠的汤药,睡得安稳多了。”
银竹捧过乌梅饮子。
一个未满十六的小娘子,骤然遭遇这么多事,夜里少眠惊起再正常不过。十二娘昨晚请孔大医开安神汤药,她知道的。
“孔大医的安神药汤,十二娘如果用得好,奴再讨些来。”
“劳烦你了。记得熬煮得浓些。最近总是多梦易醒,太淡了只怕压不住梦。”
“十二娘放心。奴知晓。”
银竹叫来两个部曲,搀扶着睡沉的霍清川离去。阮朝汐回身入了小院,穿过长廊。
霍清川最后用的那杯乌梅饮子还放在枫树下的食案上。她走过去,泼掉剩下一点。
药效可用。小半碗药汤混在乌梅饮子里喝下,足以放倒一个年轻体壮的男子。
她戴上幕篱,踩着灯影离开小院,回去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