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淡淡瞟了那人一眼,眼神毫无波动,手却慢慢松开了。
空气瞬时朝杨康的胸肺涌了进来。女子看了看杨康,转身朝门外走了去。
来人忙扶起杨康,道,“孩子,你怎么样?”
杨康扭头看去,来者是一位丑脸老妇。当下吓得欲要往后退去,又见那老妇柔柔望着自己,满目温和,才把那惊恐的心稍稍稳定了两分。
“这里是什么地方?”杨康环顾了一圈房内,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颈间问道。
“活死人墓。”老妇人笑道,“你昏倒在外面,是老婆子我将你救了进来。”
“活死人墓?”杨康竟是从未听过这个地方。又想起刚才那女子要杀自己,便问道,“刚才那姑娘为何要杀我?”
“棂姑娘是这活死人墓的主人。”老妇人解释道,“她素来不喜欢全真教的人。见你从后山滚了下来,只当你是全真教的弟子。”
杨康刚想说自己正是全真教弟子。转念又想到,刚才那女子听闻自己是全真教的人,便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若这老婆子跟那女子一样,只怕今日自己也是有命进来没命出去的。当下便把那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孩子,你别怕,”老妇人伸手抚着杨康,道,“棂姑娘是听从她师父的遗愿,所以才对全真教的人这般憎恨。不与你相干的。”
又安抚了杨康一番,老妇人起身走出房间。只见那女子正站在门外。“孙婆婆,男子不能入古墓这规矩,你忘了吗?”女子淡然相问。
“老身自然记得。”孙婆婆笑道,“只是我见这小子眉清目秀,长得惹人怜爱,又昏倒在自家门口,便将他救进来了。”
“孙婆婆。”女子侧目瞟向妇人,道,“师父过世时,再三交代。全真教弟子,见者便杀。世间男子,皆不可信。你忘了吗。”
“老身自然不敢忘。”孙婆婆道,“只是这孩子内力全无,实在不象是全真教的人。如今他重伤在身,姑娘且留她在此调养一日,待明日老身便送他出去。”
“送他出去?”女子回头,道,“谁说让他出去了。”
“姑娘的意思是?”孙婆婆脸色蓦地一变。
“杀了他。”女子抬眼道,“世间男子皆无情。留他一人,无用。”
“姑娘万万不可。”孙婆婆忙拦到,“世人无情皆跟这孩子无关。姑娘怎能一语妄断他人性命。”
女子欲要往前的脚步一停,回眸看向孙婆婆道,“孙婆婆,为何你会这般护着这人?你们不是才初次相见吗?”
“是初次相见。”孙婆婆点头道,“只是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无故惹人喜爱。姑娘若是瞧着他不顺眼,将他送出去也就完事了,何必非要杀了他不可。”
“因为,”女子澹然回答,淡漠的神情仿如一尊石雕般冰冷,“他是无情之人。”
这棂氏女子自小在古墓长大。起初不过是以丫鬟的身份侍奉古墓主人。后得到她的真传,习得一身绝世武功。只是那古墓的原主人要棂氏女子发誓,终身不得踏出古墓半步,不得结交外界男女,不得沾染情爱,不可轻信男人。全真教弟子,见者便杀。
这女子自幼跟着古墓主人,多多少少也受了她的熏陶。久而久之便也开始不再相信世人、真爱。等古墓主人长逝于世后,她又开始习玉女心经,更是将内心存余不多的几丝温热全数散去。
如今她只跟那天山的冰雪般,从身体冷到心脏。
这边孙婆婆还在为杨康求情,那边欧阳克已经发现了杨康的失踪。
欧阳克原是要找周伯通商议快些求得解药,好带杨康尽早下终南山。好容易使得周伯通应允后,欧阳克回院中看时,杨康竟已不在房内。
欧阳克只当杨康乏味了出去走走,忙围着后山寻了一圈,却仍未见踪影,这下心中才有些慌乱起来。又不好直接去找那几个牛鼻子老道帮忙,只得将整个终南山细细寻了一遍。从晌午时分一直寻到日落,眼见太阳西沉,杨康却仿如人间蒸发般,从终南山消失不见。
若不是周伯通来找杨康未见其影,只怕丘处机等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周伯通听闻杨康失踪,忙不迭地唤了教中弟子围着整座终南山仔细寻找。入夜,欧阳克手握摺扇站在重阳宫外,想着杨康无故失踪,内心如火般痛烧煎熬着。
正在焦虑之际,只听见孙不二在重阳宫内道,“莫不是误闯进了后山禁地……”
一句话还未落下,欧阳克便起身往后山飞了去。夜间的树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欧阳克点着火折子往前步步走去。在林子的尽头停了下来。
只见前方寸草丛生,青草约莫人高。刚要迈步,脚下忽然悬空,欧阳克反射性纵身飞起,顺着坡势往下跃了去,在一小块平地上停了下来。
刚站稳身形,便见一座石门屹立眼前。还未来得及看清,那石门缓缓打开,有着一张甚是丑陋的老脸的妇人走了出来,“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活死人墓。”
此时正是夜黑,饶是欧阳克这般和毒物打交道之人,也被那妇人吓得心脏猛地一跳。
及时整了心神后,欧阳克掬身作揖道,“晚辈欧阳克,并非有意打扰前辈。只是为了寻人不小心跌落至此,还望前辈见谅。”
“寻人?”老妇人将欧阳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道,“你寻何人?”
欧阳克也不知她所问何意,只得道,“是晚辈的朋友,年方十八,清雅俊秀,身穿金色长袍。”
老妇人盯着欧阳克看了半晌后,道,“你说的那位朋友现在就在活死人墓。只是,我家姑娘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