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冷不丁的接道,“师叔要下山弟子不敢相拦。然而杨康却是万万不能带下山去的。”
欧阳克一收摺扇,刚要开口,便见周伯通嚷道,“你说不能就不能吗?我就偏要带了他下山。我不但要带他下山,我还要将他藏起来,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见周伯通这般胡言乱语,马钰等人摇头道,“师叔,你怎会认杨康做了义弟?”
周伯通道,“我在桃花岛被黄老邪关了十五年,说到黄老邪,这老小子将我关了十五年,骗得我好苦,下回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戏弄他一番,出了这口冤气。”
周伯通东拉西扯的,正经问题没回答,倒是说了一通黄药师的种种行为。马钰,丘处机等人不禁好气又好笑。
好容易安抚了周伯通,使得他答应暂时留下来,等杨康伤势痊愈了再走。
丘处机趁机向周伯通打听郭靖黄蓉的下落,才知道原来他们临安分手后,郭靖率先往嘉兴去了。
丘处机忙修书一封,派了尹志平速速送往嘉兴郭靖之手。如今杨康已不再是大宋杨家将后人,这嘉兴比武也可取消了,总不能叫郭靖在嘉兴白白等候。
那尹志平自是想留了照顾杨康的。又见欧阳克总是左右不离师兄,只好接了信下山去找郭靖。
一路快马加鞭,总算赶到嘉兴。逢酒楼客栈便打听,总算在嘉兴的某家客栈寻到了郭靖。将信交给他后,郭靖听闻杨康在全真教,竟是说什么也要跟着一同前来。
尹志平只道他是和那黄蓉在一起,却见郭靖只身一人,忙询问缘由。
郭靖道,黄药师心挂女儿,这次黄蓉偷跑出来惹得黄药师大怒。黄蓉担心爹爹会来中原找了郭靖出气,便赶回桃花岛先安抚了黄药师。等他气消了些再来和郭靖会合。两人约在临安相见。
如今黄蓉不在,郭靖正值打听不到杨康的下落,焦急万分。如今得知康弟身受重伤,岂有不去之理?忙牵了马和尹志平同回全真教。此为后话。
这边,欧阳克将自己带的疗伤药丸一一喂给杨康吃了,又每日细心替他换药。好在杨康所受的是箭伤,相较起内伤来还是愈合得快一些。
过了几日,杨康精神一点点恢复,也能勉强起身。只是唇色依旧苍白,脸色难看得紧。
“康儿。”欧阳克端了药走进小院,见杨康欲要起身,忙上前将他扶起。
自从杨康来了后,周伯通便将这独立的小院落腾出来给杨康和欧阳克住。自己往王处一那边挤了去。美其名曰,要康弟好好养伤,这里离大殿甚远,谁也不得前来打扰。
有了周伯通这金钟罩着,丘处机纵然心有千般疑问也只能暂忍了,等杨康好了再细谈。
杨康得知自受伤以来,都是欧阳克亲手照顾。就连这煎药之事,也从不肯假手与人。又想起素来他虽有些可恶,占尽了自己便宜,却也未曾真正害过自己。相反倒是三番四次救自己。思忖至此,当即把那厌恶他的心,去了三分。
欧阳克扶了杨康靠坐床边,一手端药一手持勺,舀起一面药水轻吹了吹后,置于杨康唇边,笑道,“来。”
杨康脸上霎时飞过一抹尴尬,喃喃地伸手道,“我自己来。”
欧阳克笑道,“让我来吧。”笑意虽是淡淡的,话语却是坚定不移。
将药一口口喂给杨康喝了,欧阳克墨色的眼眸却是深深凝视着杨康,仿佛要将他刻入骨髓般。
杨康本就不大自在,如今见欧阳克直直盯着自己,当下咳嗽了两声,道,“你看什么。”
欧阳克放下空碗,伸手轻拭去杨康嘴角的药渍,柔声道,“我在看,原来你还在,我就放心了。又怕自己一眨眼,你又不见了。”
杨康脸下顿时一热,心中既觉恼火又感莫名的烦躁,“你胡说什么。”
欧阳克也不管杨康心里怎么想,握着他的手,道,“那天见你倒在地上,身上插着箭,我的心都碎了。抱着你去看大夫时,你浑身冰冷。当时我就想,若是你就这么去了,我便随了你,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不离。”
见欧阳克越说越露骨,杨康慌忙甩开他的手,怒道,“你要死是你自己的事,不用拉了我。你救了我,将来我自会谢你。”
欧阳克叹了口气,道,“我又何需你谢我。”
杨康也不等欧阳克把话说完,急忙打断道,“你若不稀罕我谢,将来见了父王,你大可提出你的要求。金银珠宝,美人姬妾,你可自行挑选。”
闻言,欧阳克双眉一蹙,一抹遮掩不住的怒意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消逝不见。怔怔看了杨康半晌,道,“难道我欧阳克就稀罕你的金银珠宝美人姬妾不成?我堂堂白驼山少主,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却偏偏……”
说到最后时,欧阳克矍然起身,背对杨康往前走了几步,竟再也不肯言语。
欧阳克握紧手中摺扇,墨玉般的眸子里拢了一层落寞黯然。心底仿如有种想要泣然泪下的冲动,眼眶却干涩得厉害。
杨康见欧阳克起身走开数步,既不说话也不再搭理自己,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躁闷。但只因是自己先拿话堵了他,此刻又不好开口唤他。只得也沉默不语,装作不知道般。
两人各怀心事,静默了半晌后,欧阳克长叹出一口气,转身走了回来。
“康儿,”欧阳克俯身抱住杨康,轻声道,“以后我不再逼你,不再让你受苦,受伤。”
杨康一怔,反射性想要挣开欧阳克的怀抱,听只见他道,“我欧阳克长这么大,自以为武功已登堂奥,身边又是姬妾成群,自是享受了世间一切的美好。原来这些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