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也不知杨康此刻心想,只道是自己冤枉了他,所以才叫他心有难过。又想到平日自己未曾好好待过杨康,师父也是做的有名无实,便道,“康儿,这一路你辛苦了。为师知道了你的苦衷,也不会再为难你。”说罢,伸手抚上杨康的肩头,“你没有辜负杨大哥杨大嫂的在天之灵,你依然还是我大宋的好男儿。”
闻言,欧阳克勾唇轻笑。绝冷的笑意里隐着点点嘲弄。
未曾注意到欧阳克的神情,丘处机只朝杨康道,“康儿,你身为杨家后人,身体里流的是杨家将的热血。你就该和杨家先祖一样上战场奋勇杀敌。”微停了数秒,丘处机眸光朝欧阳克所坐的地方若有似无般瞟了一眼,“怎么能如此离经叛道,和这西毒欧阳锋传人搅在一起。”
当下,杨康便听懂了丘处机话里的暗义。
只怕离经叛道不是因为他是欧阳锋的传人,而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皆为男子。
丘处机一生为人清淡。自修道以后更是心平如镜。今日见自己的徒弟竟和欧阳克这般暧昧,当即怒火大炽,却又不好把话说得太过直接,只能委婉劝道,“康儿,你是杨家唯一血脉,这杨家的香火,还需你继续传承延续。”
“是。”杨康笑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话音落见,一眼瞥见欧阳克目色一沉。
欧阳克只当杨康听了他师父的话,却不知他是怠懒跟丘处机啰嗦,只想应承了丘处机好快些打发他离开。
也怨不得欧阳克对杨康这般毫无信心。这一路过来,欧阳克竭尽心力只为护得杨康周全。更是将杨康的一言一笑皆放在心上,处处以他为重。而杨康却始终不冷不热,对他也防备诸多。才使得欧阳克霎时心沉谷底,如落冰霜。
杨康也不知欧阳克的心事,只管顺着丘处机道了几句后,将他打发走了。
两人各怀心事,待丘处机离开后,欧阳克起身朝杨康道,“你先歇着,我出去就来。”
见欧阳克竟自顾自地离去,杨康微感惊讶。若是平日,他也断断不会丢下自己独自走开。
虽然念头才刚闪过,然而杨康却将它强压心底,只道,你要走要留也是你自己的事。我自是管不了你,你也犯不着来管我。
等欧阳克拐出小院后,杨康起身披了件衣服也跟了出去。
欧阳克转右去了偏殿找老顽童周伯通,杨康却是转左往全真教后山走了去。
连日来伤重未曾出门,杨康自来全真教后,就一直在小院修养调息。如今身体转好,身边又没有闲人跟着,杨康便想在这终南山好好走上一遍。
师父常道终南山是一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如今亲眼所见,确是言之非虚。
沿着小道从后殿的侧门拐出,眼前豁然开朗。左边临近山崖,接天耸立,直入云霄。玉宇苍穹,卷着丝丝烟云在崖边轻悠飘渺。如入仙境般,宁神静懿。
右边一路树林绵延不绝,直至远方隐入天地相接的尽头。苍翠的树木参天而立。清透阳光从叶缝间旖旎而下,在林间拢起一层薄薄迷雾。
杨康顺着右边的小路往林子深处走去。耳边一阵虫鸣鸟叫。
这终南山果然是块风水宝地。杨康边走边道,那群牛鼻子老道竟也懂得寻了这么个好地方。
不觉间已走进林间深处。林子不是太大,不多时便已到头。再待往前走时,只见林子前方是一青草坡。及腰深的青草在微风下跌宕起伏着。
杨康往前走了两步,恍惚着看见前面的草丛里似乎有块石碑。被青草覆盖,却又见不太真切。杨康稍作迟疑后,往那石碑隐约透出的方向走去。刚走几步,脚下突然踩空,杨康身子往前一跌,这才惊然发现青草坡下是一深沟。
还来不及多想,杨康整个人往沟底跌了去,摔落在地后顺着坡势走向一路滚了数丈之远,才猛地撞上一快石头,顿时昏迷过去。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挣开双眼时,头如裂开般疼得厉害。杨康缓缓起身坐了起来,抚着阵阵抽痛的胸口,打量着房间内壁。
看着象是一间石屋。石头做的墙壁,桌椅。整间房子暗沉得厉害。除了一盏烛火,一张石床和一张石头桌椅外,见不到任何其它与石头无关的物体。
杨康摸了摸左胸,见裂开的伤口已被重新包扎。刚要起身下床,只见紧闭的石门往里打开,有着一张绝世倾城容貌的女子走了进来,“你醒了。”
冰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杨康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凉。
“这是什么地方?”杨康道。
“活死人墓。”女子伸手拨了拨烛火,道,“你是全真教弟子?”
杨康未想她会突然问这个,微微愣神后,道,“是。”
刚想问那女子是何人,便见她身形一闪。待回神时,右手已掐上了杨康的颈间,“全真教的人,都该死。”依旧冷如冰霜的话语,听不出一丝杀气,却能令人感到寒彻心骨。
“为什么?”杨康想要挣开女子的手,却发现她内力远在自己想象之上。更何况杨康此刻内力全消,又身受重伤,自是连常人也比不上。
“为什么要杀我。”感觉空气丝丝抽离,杨康脸上泛起一抹缺氧的嫣红,“我和你素不相识……”
“全真教之人,都该死。”女子直视着杨康的眼睛,黑眸宛如寒潭,深不见底。
指尖轻轻收紧,就在杨康胸口传来一阵窒息的疼痛时,一道身影跑了进来,拦住那女子道,“姑娘,他身上无一丝内力,也算不得是全真教的弟子。如今又身受重伤,你如此杀他,与杀一手无寸铁之人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