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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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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作者:战靖

楔子(听障攻vs双性受)

本文攻视角,第一人称

我的失聪是天生的,基因来自我母亲,她也是聋哑人士。

常看书上写上帝关上一扇门,必会再开一扇窗。大抵是因为这原因,父亲看中母亲那时她风华正茂,长相清秀,气质出尘,笑容也可人。我虽不幸继承母亲的残疾,却也有幸承得她出众的容貌,就算木著脸,旁人看起来还是似笑非笑的。

我是父亲的小儿子,上头的一兄一姊听力都很正常,可因我的残疾与倔强,老跟街坊邻居一个年龄群的孩子们争抢打架,连累他俩常常被嘲笑被欺负,也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还不大懂事的时候,祖父母总喜欢抱我在膝上长吁短叹,摸脸揉头的,趁兄姐不注意或不在场偷偷塞好吃的好玩的给我。等我大了些,上学了,看懂了他们眼底的怜悯,便再也不让他们这样可怜我,每回跟兄姐有了争执,他们越要兄姐让著我,我便会莫名的更加生气更想赌气,并且一气就会气很久,那阵子每每看见他们招手要我过去,我就装做视而不见,转身走开。

我家本来是坡上薄田不足两分,还得向地主租沃田来耕作的清寒佃农,国民政府接收台湾後的三七五减租、土地放领像是从天掉下来的好运,家境也就由此扭转。去米店当小学徒,学成後还顺带娶了师傅小女儿的祖父拿著向老丈人求来的资助,风光回乡开了家米搅阿(碾米厂),以较农会每公斤高上两毛钱的价格收购乡亲们没有上缴农会想留著自家吃的那份收成,碾出来往都会区送去的虽然是白米,不是金沙,还是在短短不到几年的时间就将我家的名声拉拔长高,往来的客友越来越复杂,家里的吃穿用度也越来越高级。

到我父亲这一辈掌权那当下,三个兄弟由身体不佳的父亲接下祖父的棒子,管理规模已有位在相邻三县市的三家碾米厂以及一家加盟连锁超市的家业,大伯则是师专毕业再进修,一路从老师当到小学校长才退休。不爱念书也静不下心来算帐的三叔像极皮相高帅的祖父,一退伍就娶了个精明的土地代书当大老婆,跟外边养的细姨(小老婆)一家子一道搞砂石场搞得风生水起,近年还插手地方派系参政去,先干过两任镇民代表现在正坐在县议员的任上,刘家三兄弟俨然已是故乡这儿最成功最有知名度的土豪仕绅,只要有点关系的谁家婚丧喜庆不往我家发帖子以期沾光的?几乎没有。

所以,就算我身有残疾,家里也没有耽误了我的学习;在1980年代,乡下出来的哑巴能考上台北的国立大学还读到毕业,整个台湾岛倒过来筛一筛算一算没几个,可就算我就是那万中挑一的存在,也不代表我就能靠自己的学历与能力,找到一个相衬我那纸毕业证书的好工作。

於是,就因为我的残疾,让我有机会认识他,进而发现我的另一项残疾。

是的。

同性恋。

在我确定自己的心意,想跟他携手共度馀生的年代,同性恋还被世人,当成一种可以治疗的精神疾病。

第一回(听障攻vs双性受)

(一)

坐在餐桌上垂头细嚼慢咽,助听器放在房里的桌上。可就算我听不见,不去读家人们的唇语,也能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

我知道我辞了法律事务所的工作,从此回来长住,家里人谁都高兴,除了大哥大嫂。

要是我能长长的,完整的说好一句话,我也想告诉兄嫂:你们以为我乐意回来,接阿爸彰化那间米搅阿的经营权?我如果能上庭为人出声辩护,除了帮忙准备上庭资料、拟状纸、还能当上真正的主辩律师,我根本不屑接管家业,让那些大学同学们的嘲笑坐实了!

想到那些明褒暗贬的调侃,说我是田侨仔子(土财主的儿子),阴阳怪气的叫我刘少爷,什麽将来是钱财富有四方、田园坐拥万甲的刘员外,能娶三妻四妾的……十有七八,我都无法淡然处之。

就像现在,重重放下碗筷,我谁都不看的推椅起身,将自己再度锁回房里。

叼著一根菸,从红筒子里拿出毕业证书平放在桌面,我拿著美工刀顺著直尺的边缘,将这张废纸割成细长条状的一堆纸屑。第一学府法律系法学组毕业又如何?我,刘志彦,就是个不折不扣、无可药救的哑巴。

从小学四年级,我就戴上了助听器。可是,助听器毕竟不是人耳,直到现在,我连发音,都无法靠自己确认是否准确。

工作上的挫折,比发音还要靳折我的志气。出庭的资料准备得再齐全,状纸写得再好,委托方总也只记得主辩律师的功劳。在事务所当一辈子助辩,也许引我入行的学长愿意,可其他几个合股的呢?

现在还好。再过几年,给我的薪资也就不划算了,还不如再请过刚毕业的新助手,这一行一直都是这样的,升不了主辩的我,迟早要被淘汰的。

我的条件,当司法官自是无望;搞财经法,我又不怎麽感兴趣。除了回校园从助教一路进修,一路往讲师教授这方向往上爬,我这辈子在法律界再怎麽努力,也不容易混出什麽名堂。公司行号聘请有实职有薪酬的法律顾问,很少会请个毕业未满一年的毛头小子去当。

刚好在我越来越灰心的时候,大姊又替父母来游说我。那次是因为官司败诉,主辩师兄受了委托方的气回来大发脾气,跟我有了不快,嫁到新竹的大姐几番要我去她家里吃饭我都推搪不去,谁知那天姊夫开车载大姊北上办完事绕过来找我,看我脸色难看,精神萎靡,说什麽都要跟我吃顿饭再走,也许这就是天意,代表我往後遇到他,纯粹是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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