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片刻,女子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对她来说还算遥远的问题。
“对了,我叫嫣绫。”女子兴冲冲跑上前在他身侧解释,“嫣然的‘嫣’,绫罗绸缎的‘绫’。”
花盆的位置已经整理好,花满楼起身,将一抹落到身前的飘带挽到背后,“我叫花满楼。”
“花满楼,”嫣绫细细念着口中名字,不住地点着头,“好名字。就像你住的这个地方一样,鲜花满楼。”
跟着花满楼走进屋里,嫣绫止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姓‘花’,你是江南花家的人吗?”
花满楼没有说话,却给了嫣绫一个淡淡的点头。
嫣绫显得更加兴奋起来,如珠般的双眸因她的情绪而显得益发黑亮,“原来你真是江南花家的花满楼。以前我常常听说江南的桃花堡,还有仁义七侠。对了,你是七侠中的第几个呢?”
嫣绫在认识花满楼以后便有些格外的啰嗦。或许她是因为自己突然结识了这么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而感到高兴。尤其是象花满楼这般温和儒雅的君子,纵使他失明了,却无损他成为众少女心中理想情人的衡量对象。
花满楼静默了片刻。嫣绫在这不算太长的时间里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太过话多,不由得脸一红,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挺烦人的?”
花满楼微笑摇头。
他从不会去烦一个人。他身边那位有着四条眉毛的朋友,通常情况下比一百个嫣绫加起来更加烦人,花满楼却从未觉得他烦,更何况是这娇滴如花的女子。
“我排行第七。”
未免嫣绫继续自责,花满楼给出了答案。
他方才那一瞬间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嫣绫的问东问西,而是她的问题让他不可抑制的想到了桃花堡。
“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嫣绫越看越觉得这人过分的好看,脸颊线条柔和的仿佛女子一般,性情明明这般温文儒雅,却又不失男人的雍容豁达。
“那我能不能在你这儿呆上几天?”嫣绫跟在花满楼的身后,商量的口吻下溢满了欢笑,“我没有地方可去,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刚才那些人抓的。你收留我几天好不好?”
花满楼转身看向嫣绫,尽管眼前一片漆黑,那话语里充盈的笑意却使他心情愉悦。
“你可以住在左边的厢房。”
花满楼简单的交代了一句,迈步走进右手边的房间。
嫣绫踮着脚朝花满楼进屋的背影喊了一句,“谢谢你了,花公子。”等那人反手将门关上后,转首朝露台外的某处比了个胜利的姿势,笑颜灿灿的甩着腰间的穗子走进左厢房。
聆香阁
从叶孤城所站的地方,正好可以清楚看见花满楼手持水壶给花浇水的样子。弯下腰时,两根束发的黹金白纱随着他一绺绸亮的黑发落到胸前,在清风的缭绕下悠悠飘动着。
只是这样看着那人,心中便能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叶孤城不得不承认,这位花家七公子的确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这样一位容貌俊美,家世雄厚之人,却能拥有甘露一般醇美的性格,确实不多见。
未免对面那人看到自己,叶孤城往靠近窗户的地方站去,眸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那抹墨白相间的身影。
清晨的阳光从他侧面旖旎晕出,给他完美的脸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线条。
“花公子,”嫣绫笑着从左边厢房走出,几步蹦到花满楼的身后一拍他肩头,“你起得好早啊!”
花满楼微笑起身,将不宜接触阳光过久的花盆搬到靠近阴凉的地方搁下。
嫣绫蹲在一旁看着他,一手托腮问道,“要我帮忙吗?”
花满楼极其熟悉地将一盆紫玉兰移开,嘴角勾着的笑宛如初升的月牙儿,“不必。”
嫣绫不再追问。早在花满楼坦诚的说着自己是个瞎子时,她就看出此人虽是性格温和,却从不以自己的失明为痛苦,反而将它视作是享受人生的另一种方式和乐趣。
他不需要别人施舍的同情与怜悯——即便是目不能视,他做得到的,远比那些能见光明的人更多。
嫣绫蹲在露台的门口,视线随着花满楼的来回走动而移动着,“你一个男人,这么喜欢鲜花,依我看,这个聆香阁不应该叫聆香阁,要叫百花楼才更贴切一些。”
花满楼搬着花盆的手一顿,目光有着一瞬间的停留,随即起身继续忙碌着。
“你每天都要照顾这些花花草草吗?”嫣绫看了一眼楼外的骄阳明媚,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束腰上的玉穗。
“以前不会。”花满楼将最后一盆花移到门边的阴影处,走进房间取来一瓢清水流入面盆,细细洗尽手上的污泥。
嫣绫感觉花满楼与一个正常的人并无什么区别。
若他昨日不告诉自己他是个瞎子,从他做的每一件事,以及不需要人指点和搀扶的熟练度来看,不会有人轻易发现他的眼睛异样。
“你从来都不出去的吗?”嫣绫起身站在门口,微微嘟起的红唇里有些不经意的感叹一闪而过。
这样一个无瑕如玉的男子,明明完美的令人心生敬仰,不敢亲近亵渎,却偏又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嫣绫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所看到的花满楼。应该说他是一面镜子更加贴切——一面雕刻着绝美花纹,能够反照出世人种种缺陷的传世古镜。
花满楼洗手的时间有些过长。至少在嫣绫看来,他确实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仔细清洗了他指间的每一处。
“去哪?”花满楼目光淡然的直视着前方,双手还在清水里来回搓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