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凌:“如今的儒宗,加上景行师弟,也仅有一十四人。有你坐镇,遭遇渡劫之下的威胁自然无事。且不论那一位,连西方佛门,东方道家都曾觊觎圣人遗物,景行师弟握有师尊洞府传承,怀璧其罪,以你如今的势力,又有几分护住他的把握?”
白相卿面对诘问,握紧了拳,又无力地松开。
他先前守着主宗闭门清修,终日浑噩,以为与世无争,实际上只是逃避责任罢了。
谢景行的身份独特,修为低微,需要他看顾。他身为师兄,难免生出些爱护之心。
风飘凌却说,你没有能力护好他。
风飘凌见白相卿的表情有了变化,扯了扯嘴角,像是要勾起一个笑,又转瞬褪去。
他叹了一声:“当年,是我与游之对不起你,相卿。”
“你们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风飘凌见他温润的眼睛中透着执拗,劝道:“相卿,你为我们让道多年,如今我们早已站稳脚跟。五百年倥偬,你也该振作起来了吧。”
沈游之闲敲棋子,带着几丝轻狂之色,“我道是大师兄也要下手抢人,没想到是规劝,是我多想。”
沈游之难得站了风飘凌一边,“罢,那家伙说得有理,白师兄是该支起宗门了,我就不消遣他。”
白相卿无奈苦笑:“你们俩啊。”
沈游之随即顺杆子爬:“那你把小师弟交予我们看顾,理宗与心宗如今是儒道的两根顶梁柱,左右亏待不了他。”
“这个不行。”白相卿拒绝。
他在圣人庙里亲口许下诺言,要代替过世的师尊,亲自教他、护他,尽师兄责任,也算是给生命添上几分意义,此时哪有放手不管的道理?
再说,心宗与理宗都是如今儒道的佼佼者,关系盘根错节,光是处理内部的明争暗斗都要耗费无数心力,哪有儒宗人员简单清净,适宜修炼?
“三年后是仙门大比,以景行师弟的资质,定能有所作为。”风飘凌提点。
白相卿一怔:“你的意思是?”
沈游之眼眸波光流转,笑意深深,“与其使明珠藏于匣中,暗淡蒙尘,不如昭告天下,你、不对,儒宗回来了——”
风飘凌落子,棋盘上白子占据优势,胜负已分。
沈游之弃子,恼道:“怎么又下不过你?”
风飘凌:“师弟急功近利,意图太明显。”
沈游之索性把棋子扔回棋篓,连声道:“不玩了不玩了,生气!”
风飘凌看他坐没坐样,挑眉,想要说什么。
沈游之却一笑,故意道:“大师兄,你瞧谁来了?”
风凉夜领着谢景行穿过百花丛生的小道。
他先是向三位宗主行礼,“师尊,风宗主、沈宗主,小师叔想要见你们一面。”旋即让开身位,露出背后已然大好的谢景行。
风飘凌的目光在风凉夜身上一顿,随后十分自然地偏开。
沈游之见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轻哼一声,也不拆他的台。
谢景行身着儒门制式的白衣,行古礼。
“师兄们安好。”他声音温润如水,“景行九死一生,多亏师兄们施以援手。”
果然拉进关系就需要同样的仇敌,殷无极一闹腾,他们共同抗敌,师门关系看上去缓和了不少。
比起在幽花小径大打出手,如今风飘凌和沈游之,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下棋。
白相卿搁下萧,把他唤到身边,细细探脉。
“醒了?身体可还有不舒适?和你沈师兄说,他会给你开药调养。”
沈游之扫过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一看就是大病缠身,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叮嘱:
“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就是灵根、灵骨与灵脉,三者有任何一处有损,都会阻碍大道。如果有哪里不适,与师兄说,我施药替你调养,可别耽误,废了你一身绝佳根骨。”
沈游之:“也是我们大意,应该早早把你藏起来。魔君是个疯的,平日倒还好,一遇到与师尊相关的事情,极是执着癫狂,尤其是圣人祭前后,我们都不愿惹。你学了师尊的法,又与已故恩师气质颇有几分相似,在他那里,怎么讨得了好?”
“无妄之灾!也罢,他毕竟下手有数,不是真的疯了。”白相卿叹息,“那些胡扯之言,你莫要放在心上。”
谢景行轻咳一声,似乎在掩饰什么,“魔君酒醉,一时认错了人,也不怪他。”
他这明显的回护,却被三相以为是谨慎。
“师弟,你还替他找借口,差点在生死边缘走一遭的可是你自己!”
谢景行无奈,只得应是。
“之前我们没有阻止他的办法,只得让你一试,实属无可奈何。但是今后,乱来的事情不要再做了。天塌下来自然有师兄们顶着。”
风飘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向严肃冰冷的男人,此时难得温和。
“师兄教训的是,在下明白。”谢景行从善如流。
白相卿似在沉吟,看谢景行望向他,才下定决心:“师弟,接下来的日子同我修炼。”
“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三年后是仙门大比,你来做带队弟子。”
白相卿阖目,再睁开时,琥珀色的眸中似有异光流过,明亮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