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有了属于他的情绪安抚剂,刨了刨疏野的胸,头枕上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疏野被捏揉的不自在,身上有着另一个人的重量,怀里满满当当的,摸摸別舫的头,不但没将人推开,还把人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
在安静的这刻,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当时他们还没有强制的九年义务,不过因为他是男娃儿,学习还好,父母愿意出钱供他去读初中。
当时他真觉得很好很好了,虽然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肉,但他父母很爱很爱他,他就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儿。
可是这美满的生活是怎样在短短两年内支离破碎的?
当时他不理解,哭闹着希望他们不要分开,祈求着他们能为了自己重归于好,不过结果给了他狠狠一耳光,他们的做法与指责就仿佛曾经的爱没有存在过。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和你爸也不会这样累死累活,你怎么不会为我们想想?看看村子里的娃子们,哪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出去挣钱,要靠家里养着?”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和个包工头的姑娘勾搭上?我们明明能和和美美的,要不是为了凑你的学费,他怎么会跟着人去外务工?”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呜呜……”
无休无止的虐打责骂,每每平息时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回来,他从一开始的还愿应付几句,越到后面越不耐烦,连当初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儿子都全然忽视,卯足心思的想哄骗到有钱人家的女儿,他的得偿所愿,是家庭的彻底崩碎,连点残烬都不留。
满目刺红,他第一次真正了解到死亡这个词的含义。
“下地狱,全都得下地狱,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个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娃儿,你走吧,离开这,你要记住你没家了。”前一句还在歇斯底里,后一句就是异常的平静。
小小的人儿根本回不过神来,鲜血蔓延到脚底,刺的脚面上的伤口更疼了。
最后的最后一捧黄土,再不剩什么。
他走了,如漂泊无根的浮萍。
浑浑噩噩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刷盘子端菜,还在后厨里干过一段时间,搬过砖进过厂,差点被骗去挖煤……
还是一位大哥瞧他可怜将他收进纹身店里做学徒,那时纹身哪有现在这么事儿多,根本没有结构构图之类的说法。
贴上一张图,拿着纹身机,就敢动手,能勉强成个行,看上去够威风,那就是顶好的技术了。
这么干了两三年,大哥打算转行,问他要不要接手他的店,说,“看你挺有天赋,也能吃苦,想要接手的话,钱慢慢给就行。”大哥不差钱,道上还有点人脉,根本不怕疏野耍什么滑头。
那年疏野是二十岁吧,没有他那个年纪会有的年轻气盛,在社会摸爬滚打的这五六年早就教会了他很多事,也让他明白,人是该有一个目标,有条路要走的,能不能实现另说,好不好走也放到一旁,它是必须存在,必须有的,不然人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他一咬牙答应了下来,还为了能更好的经营这家店,托了不少关系去美术学院上了两年课。
或许真如大哥所说,他是有那么点天赋的,不仅图画的越来越漂亮,纹身技术也越来越成熟,加之后面参加了几个有名气的纹身大会,名次还说得过去,闻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收费自然随着名气涨上去,没两年就把欠大哥的钱还清了。
往后很多年的生活很平静,平静的如一潭死水,随着名气的增大,客人更多,收价更高,他有了挑选的资格,但每天每天都在纹身,并不是没有放松过,与朋友聚会喝酒,一起约着出去玩……可依旧感觉很麻木,心死气沉沉的,好像快死了。
直到別舫的出现,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个和他很相似很相似的人,不是家境之类的,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整个人被摧毁的支离破碎,仅剩残垣断瓦,一堆废墟,偏偏身上哽着股劲,不愿服输,不愿臣服于这个世界,想挣扎着站起,在废墟之上搭建新的宫殿。
这就是为什么仅凭一眼他就被別舫吸引了,太相似了,仿佛见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或许他想拉住別舫的原因,就是很单纯的想拉住曾经的自己,他不想让別舫跟他一样经历社会的磋磨折难,磨去一身的桀骜,在艰辛困苦中成长。
少年人该有少年人的样子,意气风发又不服输。
不过说句实话,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俩的关系会演变至此?
……
別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疏野的眼神是在放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后背。
意识清醒,“疏哥,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顺口就把自己在想的问题说了出来,说完才反应过来,似乎不太妥。
“很简单哦~疏哥太心软了。”別舫笑眯眯的,是真的,若非疏野心软作祟,他怎么能抱得美人归?
“醒了就起床,我们一起去买菜,今晚不是想吃大餐吗?”疏野推了推还赖在自己身上的人。
心软?或许吧,也有可能是他太孤独了,別舫如同敲破死水的石头,让他麻木的心脏再次跳动,不可否认的是,別舫在一定程度上是趁虚而入。
別舫挪了挪身体,压着人吻了起来,浅尝辄止的吻有过,真正的深吻却只有上一次,同样的休息室,和早已改变的关系。
没人会拒绝男朋友的吻,还是这么热情如火的吻。
这次比上次好,没有磕破嘴角,唇舌勾缠,唾液互换,別舫不老实的手在疏野身上游移,摸索到连疏野都不知道的敏感点,在入秋的天气,点了把炽热的燥火。
第71章约定
疏野按住別舫愈发放肆的手,侧开头,“想干什么呢?”紊乱的呼吸,带着话语变得颤抖。
別舫滚烫的呼吸扑在疏野侧颈处,“疏哥,你不想继续吗?”欲的不行。
“高中毕业之前都别想。”疏野说的十分坚定,听不出半点可讲情面的余地。
別舫低头就是狠狠一口,疏野倒嘶凉气,揪着別舫的头发往上提,“你是狗吗?被惹毛了就咬人。”
別舫舔舔唇,笑得恣意放肆,“疏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啦!人家就是你的狗。”矫揉造作的声音与表情形成鲜明的反差,强烈的割裂感,让人极度不适。
疏野把人甩到一旁,揉着太阳穴,“別舫,正常点行吗?”別舫这人就这样让人又爱又恨,每当你想心疼他,觉得他脆弱又可怜的时候,他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真的恨不得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