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了三针抑制剂后,黎语的体温依然降不下去,只是维持在一个范围内没有继续升高。
更令人揪心的是,泪珠一滴一滴,从他紧闭的眼角不停滚落。
张婉岚握着黎语的手,也忍不住垂泪。
她抬手替黎语擦干眼角的泪珠,那泪水才刚被纸巾吸走,又迅速涌了出来,怎么都擦不完。
张婉岚心痛不已,恨不能以身替他。
天刚刚亮的时候,黎志国赶来了。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看见床上闭眼流泪的小孙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黎志国的轮椅靠近床边,伸手握了握张婉岚的手。
张婉岚颤声说:“小鱼……他、他是不是想起来了……”
黎志国叹了口气,没有回应爱人的话,只是说:“先问问医生小鱼的情况吧。”
韩天川到的时候,厉霆渊也和他一起到了病房。
厉霆渊虽然不能时刻陪着黎语,却叮嘱过这里的护士,随时告知他黎语的身体状况。
在电话里听护士描述黎语的模样时,厉霆渊就心疼得不行。
此时见到了人,厉霆渊心如刀绞。
黎语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连着输液的针管,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小脸烧得通红,嘴唇也因此而变得干燥。
他就那样躺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紧闭着眼睛,默默淌着泪。
厉霆渊只觉心中钝痛。
他好想把他的小鱼抱在怀里,亲亲他,哄哄他。
韩天川脸色严肃,看了夜间医生的用药记录,对张婉岚和黎志国说:“他现在的情况很罕见,如果长期处在这种昏迷状态,对他的大脑很不利,甚至分化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
“看你们的表情,我想你们应该对他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心里是有数的,他小时候到底生过什么病?”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只有了解了缘由,医生才能够对症下药。
张婉岚的眼泪又滚落下来,黎教授握住了爱人的手,缓缓开口:“还是我来说吧。”
“那还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年小鱼才九岁,我和婉岚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小鱼的父母,在外勘探一个新矿,遇到山体塌陷双双去世——”
韩天川闻言,面露意外。
厉霆渊却独自一人坐在单人沙发里,面色沉静,眼帘微垂,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当年黎语的父亲黎青寄是位优秀的地质学家,任职于地质调查局,彼时接到一个任务,与团队一起外出勘探某坐金属矿。
黎语的母亲韩珂经营家族企业,当时公司恰好对这种金属矿很看重,为这个项目资助了一笔钱,韩珂作为资助人带着自己公司的专家加入了勘探队。
他们两夫妻平时各自工作都很忙,黎青寄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工作,韩珂也忙于公司事务,聚少离多。
这次俩人一起出差,也带了私心,想要趁机小聚一番。
却万没想到,那竟成了年轻的夫妻最后的甜蜜时光。
……
黎语晕倒后,没有参加那场葬礼。
当天他被送进了医院,葬礼在他昏迷的第二天举行。
第三天时,黎语才醒过来。
这天的天气并不晴朗。
黎语睁眼后,茫然搞不清楚状况,只看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全都围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