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见我没有反应,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只是温柔地吻著我的头发,把下巴靠在我头上,用这个姿势抱了我一夜。
我们就这样,一夜在那里装睡。到了早上六点,他摸索著开了灯,起了床,走到墙角背上行李和贝司,又走回床边来亲了我一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会回来接你的。”
然後打开门走了出去,在他开门的那一刻我睁开了眼睛,我想要再看一眼沈皓的背影。因为我想,可能,这是最後一眼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外面的冰天雪地,!的一声,门关上了。我和沈皓两个人的世界被那扇门隔绝起来。
只是为什麽还要给诺言,只是为什麽是那句,“我会回来接你的”。
我慢慢起床刷牙洗脸,找出崭新的校服穿上,拿了推荐信和报到通知去到门口坐公车。我现在是一名高中生了。我要好好上学。因为这是我的男人把自己卖了赚来的钱交的学费。很珍贵,我要好好上学。
啊,错了,不是我的男人了。不再是我的男人了。因为他不要我了。
6
我开始在n城的九中上学,寄宿,成绩很好,年年拿奖学金,不擅长与人交往,从图书馆借很多书看,在唱片店买很多外国唱片听。
有很多女生喜欢我,我的储物柜,书包,课桌总是塞满了她们写给我的信。还有好多男生会来问我,头发是哪里染的,染得这麽自然?戴什麽牌子什麽颜色的隐形眼镜可以让人看不出来就改变了眼睛的颜色?
高中的时候我的身高长了一点,到一米七六了。我思量著,如果现在和沈皓站在一起,我该到他眉毛了吧。下一秒,我马上开口骂自己,不是说过忘记他吗?
三年里他从不联系我,也没来看过我,我没有手机,也不给他写信。就算要写也不知道地址。我从来没有相信那句“我会回来接你的”。因为期望对我来说,是奢侈品,从五岁到现在,没有一次我的愿望实现过。
只有地下室的房东来找过我,说,昨晚水管爆了,隔壁邻居打了电话给我,给你们造成不便,很对不起。今天就找人来修。我问他,你找错人了吧?我已经退租了。他说,你不是跟你哥沈皓住在那里吗?你哥每个月都按时把房租打给我啊。
原来沈皓还在交租金,可能怕我没地方去吧,大概现在出名了赚到钱了,对以前的相好还蛮仁慈的,都租个地儿让我落脚。
我从不回去那间地下室,也从不关注国内乐坛的任何消息,我怕那些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泪,忘记的片段再追著我。我怕看到那个抛弃了我的男人在我不知道的舞台上闪著光淌著骄傲。我怕我会坚持不了,不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盼著毕业,因为一毕业,拿到高中文凭,我就可以找正式的工作,养活自己。割断跟那个叫沈皓的男人最後的一丝联系。沈皓每个月定时打两千块在我户头上,只有最初的两个月是一千。後来我想他赚到钱了所以才把数目变了。我从来不去用这些钱。我的奖学金和家教费就够我花了。
月末到at机上查学校的奖学金有没有到卡上,发现我的户头上除了上个月学校发的1000块,多了四万。这是给我上大学用的吗?沈皓,你真有钱,你当你在给希望工程捐钱扶助贫困大学生吗?
可是,我不要了,三年已经够了,你还要我再带著我是被沈皓养著的想法再过一个四年吗?你不会知道这是什麽样的痛苦。
六月,我从学校毕了业,拍毕业照的时候在几个同班女同学的一再要求下,跟他们合了一张影。走开的时候,还听到她们说,“好可惜噢,以後都不能看到我们的慎王子了。”我淡淡地笑了,我想,如果让她们知道她们的慎王子其实是gay
,跟男人有一年的同居经历,一直被男人在养著,她们还会想要靠近我,叫我王子吗?
其实距离是美的。
我去了银行,销了户,把平时的积蓄取了出来,将沈皓给我的钱全部退回了他的那个户头,然後从宿舍收拾了行李,离开了n城,我怕他会回来找我。真的怕。
我找不到地方去,不能回小城,回去了沈皓他妈肯定会杀了我。我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票,到s城,当然不是去找沈皓。只是s城离n城近。两个小时火车而已,并且更繁华,我能赚到的钱也会多一些。
当我走出火车站,著实被s城的繁华给吸引了。想起了那个有长长黑色卷发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城市唱歌发片,跟男人坠入爱河的。应该在这里有很多美好回忆吧,可是我跟她不一样,我只是来谋生的,没有什麽美丽浪漫爱情故事在等著我。
我在一间小超市找了份收银的差事,去理发店把我偏栗色的头发染了黑,在s城有教堂的一个区跟人合租了一套二室一厅。有时候帮人做做英语翻译,周末还会去繁华地段卖打口碟。
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把那枚对戒放进了抽屉的最里面,上面刻著的他的名字是我要忘记的。从今天起,方慎是方慎,沈皓是沈皓,两个人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7
我卖很多打口碟,都是些外国乐队,日本的,美国的,欧洲的。我唯独不卖thevelvetunderground的。
城管来查的时候我可以一口气跑两条街,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没看到他们过来,碟全被没收不说还得在那边写份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