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看她身板弱弱的,一副柔顺样子,不曾想气性这般大,说道:“你的事我也听市井里传过了。
“方才景嬷嬷说你求我施救,倒是奇了,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可救不了你。”
李氏默默起身跪了下去,眼眶微红道:“不瞒长公主,民妇心里头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在走。”
玉阳:“且起来说话,倒不用这般求我。”
李氏却不起,只道:“民妇商户出身,原是不敢来叨扰长公主的。
“可是这偌大的京城,民妇求助无门,只有想到长公主你了。
“同为女郎,民妇自不敢与长公主相提并论,只是世间男儿多薄幸,女子难为,想来长公主也深知女人家的不易。”
她用同性之间的不易做话题的引子,确实引得玉阳赞许,说道:“这世道本就是男子的天下,哪有女人立足的地方。”
李氏拭了拭眼角的泪,“民妇窝囊,给长公主添堵了。”
玉阳:“你先起来说话。”
李氏这才起身回到原位。
玉阳道:“状告夫家,只怕全京城都找不出一位来,你此举无异于作死。”
李氏:“民妇明白。
“可是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民妇虽是商户女,却也有自己的底线尊严,那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却是要陪伴自己走一生的精气神儿。
“男人,名利,孩子都会在半道上走散,唯独那点子骨气不能丢,方才不枉来世道走一遭。”
听到这番话,玉阳颇觉诧异。
原以为她一介商户女,多半市侩俗气,不曾想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比读书人差。
玉阳微微生了几分兴致,“你读过书?”
李氏道:“幼时家父曾请过夫子教学,民妇与兄长们一同开蒙受学,知晓一些学识。”
玉阳点头,“也难怪你能说出这番话来,想来骨子里也有点拧巴劲儿。”
李氏没有吭声。
玉阳继续道:“外头都传你不识好歹,那么些年都忍了下来,何故这回就忍不下了?”
李氏默了默,平静答道:“民妇,想杀继子。”
此话一出,玉阳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么凶残?!
看着眼前这女郎恭顺的样子,她一下子来了兴致,跟发现新大陆一样重新审视她。
“你想杀继子?”
李氏点头,“民妇用十年心血教养他,给他最好的衣食住行,给他请最好的夫子,生怕落下继母苛刻的名声来。
“可是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喂不熟的狗东西。
“往日他把民妇当摇钱树便罢了,唯独这一回,民妇容忍不了他。
“就因为到怡红院嫖妓,自个儿没分毫本事,却想替人家姑娘赎回来养着。
“真是好笑,民妇的钱银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畜生也知道家里人断不会同意,便起了偷盗之心。
“不曾想被民妇逮了个正着,质问他还不承认,恼羞成怒之下对民妇拳打脚踢,全无半点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