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快回去吧。”何晓冰焦急又关心道,可唯恐被天上看出其他,又道:“我可不想被有的人以为我们欺负天相。”
天上只好应允:“只要两位能够行走,那就请吧。”可转眼想到天魔功法之邪,再道:“寒门主,天魔功法诡异,他们的尸体一定要深埋,不,最好火化。”
寒泉冽去给贺祝等众弟子吩咐一声:“你们休息到天明,然后将这些天魔火化,再回门中。”
“是。”
三人连夜赶回冰目原。还未进得后院,已听天相沙哑无力的“呜呜”声穿屋越墙而来。
天上加快脚步,早看到一对老人家正在屋中搂抱着哄天相,像哄婴孩一般。天上忙唤一声:“天相。”
天相闻听,小耳朵一竖,挣扎着就要下来。天上诚恐他的大爪子抓伤了人,三并两步跃入屋中,接过天相,对二老道:“多谢老人家照顾。”
二老出来,寒泉冽躬身道:“有劳叔叔、婶婶,已过凌晨,你们快去安歇吧。”
何晓冰道:“爹,娘,你们先休息去吧,女儿还有些事,待会就回来。”二老回家歇息。
天相撒娇一回,在天上怀中挤了挤,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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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何晓冰拽了拽寒泉冽衣角,后者干咳一声,才道:“嗯……天上兄弟,不如在这里小住几天?”
“这……”
“实不相瞒,几日后是家师百日祭。今日得除天魔,冰目原近期应该不会有事,我们想去极沐寒拜祭一番。同时,向城主引荐一下天上兄弟。”
天上早见二人一路上躲在在后面悄言悄语,大概猜到是为何事,便道:“真地很抱歉,我弟弟的事,我一刻也不能耽搁,等有机会,我会亲自拜见城主。”
何晓冰问:“那你有线索吗?”
“只知道在九牧南方。”
“南方可不像北地满目平原,那里城镇村落数不胜数,山脉连绵,林川甚多,别说找一颗石头,就是让你去找荆棘门,你恐怕也得找好久。”
“找不到也得找。”天上怎能不知其难,可如此外别无他法,难有捷径。
“找不到也要去,看来你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寒泉冽听师妹又开始耍小孩脾气,忙道:“师妹,我们年龄不小了,不能和个……”吞吞吐吐,终究不好说出。
何晓冰等了一回,没有后话,道:“你也知道我们不小了吗?”她当着天上面与寒泉冽拌嘴,显见已将他当成自己人,既然同辈,又是自己人,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就都说说无妨。
寒泉冽那句没说完的话本不会说完,又听此言,怎敢深究?忙转身对天上道:“吉人自有天相,天上兄弟也不必太过忧愁。”
何晓冰想到若放他走,这回可连三年之约也没有了,嘴里不禁嘟囔道:“这回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了。”可还是不想放弃,又冷不丁冒出一句:“我猜你还没婚嫁吧。”见天上沉默,接着道:“你这性格,不用想也是。还不如去极沐寒,那时你大显身手,再帮极沐寒除去天魔之患,说不定就可以多个人陪你找人,那不是一举两得,事半功倍吗?怎么样,考虑考虑?”
“老实说,我也想帮助极沐寒对抗天魔,可昨夜之事,我三月来日日休养的元气已所剩无几,眼下,已再帮不到一丝一毫。不过临行前,我可以将天魔斥候的功法大概相告。”
寒泉冽道:“我想天上兄弟也不像那种拒人千里的人,果然事出有因。快请先坐。”急去里屋拿出纸笔,道:“寒某师兄妹洗耳恭听。”
“在昨夜之前,我也从未当面见过天魔斥候,要我详说也很难。只知道七十二斥候分属十八使者,十八使者又属尘、血、花三护法座下,就姑且把这些斥候称为尘斥候、血斥候、花斥候吧。二十四个尘斥候皆着灰色衣,所使功法属尘飏术法,能迷人身心,其中八个衣背用黑墨写着‘风’,会使尘遇风的‘狂飙术法’;八个写着‘雨’,会尘见水的‘雨潦术法’;八个写着‘雷’,会尘闻雷的‘霍闪术法’。二十四个血斥候斥候皆着血红衣,所使功法属血煞术法,能夺人精魄,八个胸前镂空成丰满的‘人’字,会血啖人的‘嗜血以炼’,八个镂空成瘦削的‘人’字,会血侵尸的‘噬尸以蛊’,八个镂空成单薄的‘人’字,会血刻骨的‘蚀骨以罹’。花护法座下二十四斥候皆着枯黄衣,所使功法属花殁术法,能摄人神魂,八个胸前绣红色的枝头花,会花曾开的‘花馨赏花’;八个绣半空花,会花曾舞的‘花落枯花’;八个绣落地花,会花曾香的‘花葬祭花’。总的来说,天魔这三大功法大概可用阴晦、阴邪、阴魅来形容。”
何晓冰道:“光是功法的名字就骇人听闻,何况除过七十二斥候外,还有十八使者,三大护法,难怪你当日那般慎重。”
“这些说了其实也帮不了你们多少,可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何晓冰翻了翻白眼:“没现你还挺客气的。”
“这并非客气,而是的确帮助有限。功法与人是相互影响的,修道不可避免的会影响身心,但影响的方向却很难说,有时会被同化,有时却相反。就拿刚刚死去的四斥候来说,他们修行的都属血煞术法,有的是身变得昏昏沉沉,有的却是心变得自大倨傲。乍看上去这两者并无关联,可实则昏沉是因为身中血毒,不可避免的昏沉,这是同化;内心倨傲也是为了克制这种昏沉,所以二魔狂暴难安,这是相反。这都因为他们急于求成,想走捷径,这才如此。所以也注定他们只能是天魔斥候。”
寒泉冽一直在奋笔疾书,不觉也把这一句话记下,这时才抬头,问:“能举个更浅显的例子吗?”
“我初来九牧,要举其他实在没有。”说着,天上将目光移向何晓冰,大有询问之意。
何晓冰拒绝道:“我可不想被人评头论足。”就背过身去。寒泉冽这次未顺着师妹:“天上兄弟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傲雪门修习冰霜之力,所以身心俱冷,若想修为再上层楼,当然也有两种方法,一是自己变成冰霜,二是能够找到东西克制冰霜之力带来的寒冷。令师妹分开身心,身是冰霜,心是冲动,这样分开身心的做法正是修道之捷径。但这太容易剑走偏锋。等到某个阶段,身终会被功法做制,心始终并非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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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冰轻哼一声,似不情愿,可转眼就问:“那我师兄呢?”此一问自肺腑,毫无争强好胜,毫无冲动做作,乃是真切关怀。
“寒门主中正平和,身之热、心之寒已融成一体,就如雍喈茶一般,看似平平无奇,可实则受益无穷,身之热能不使心过寒,心之寒可不使身过热,虽非捷径,但才是正途。可以预见,寒门主前路光明平坦,必是一马平川,必能平步青云。”
何晓冰用心记下,但不免心中嘀咕:“正途不是走得太慢了吗?都厚积薄,当下以及不远的未来靠谁呢?”
寒泉冽大大点头,当然并非因为被夸赞,只听他道:“难怪三贤定下欲要修道必先修身。”
“寒门主,请一定告知九牧,不管是谁,见到天魔一定要小心应对,慎之又慎。在下——就此别过。”
寒泉冽惊道:“这……天上兄弟何必这么着急?”
天上早已转身,只留下解释也是劝勉的话:“有些事一刻也不能等。”就消失在夜色中。
天上再出傲雪门、冰目原,穿平原径往南去。一路虽都是平原,人烟稀少,可每隔百里就有茶肆酒店,天相没有饿着。途中也有不少店小二或店家问:“大爷从冰目原来,要去南方,不骑快马,却只用腿脚赶路,不嫌累吗?”天上回道:“正好不错过每一处。”“大爷还真有趣,这平原之上错过也就错过了。等到南方,有你看的。”平原之人久看平原之景,自不足为奇,可天上却觉心旷神怡。平原之上,碧草连天,这样的一望无际让人心旷神怡,便生心驰神往,对神魂之伤大有裨益。况他并非只留恋此景:走马观花,或许就会与天下、天相父母擦肩错过。只有沿路寻过,才好放心;马上颠簸,大病未愈的小天相不能承受,只有怀抱稳行,可保无虞。况他走得不慢,走去南方也误不了太多时日,走得不累,也就不用借用冰目原的骏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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