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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半晌,棠解月缓缓睁开了眼睛,披散着长发,明明是不过而立之年,两鬓竟是添了不少白发,眉目间也是气虚软浮,毫无生气,如今她还有些迷糊,盯着折花看了一会儿,待回过神儿,是了,如今这满院儿的人,也只有折花能再喊她姑娘了。

瞧着棠解月神情木然呆滞,折花心下一松,好在才几人说话压着声音,大概是没听着的,忙是安抚道:“姑娘不用担心了,探花已经去请三爷了。”

闻言,棠解月只轻轻点了点头,撑着身子起来,在临窗的炕边坐着,她身上的衣裳还是往前儿京都流行的样式,许是洗的次数多了,上面的颜色褪下去不少。

她将身子倚在窗边,慢慢的仰起头,朝着窗外望去,但见远远的天边显出光来,很快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旭阳从重重云层里透过来,落入庭院之中,四周的景物轮廓慢慢清晰起来了。

望着外头的一片白色,不知怎么的,棠解月忽想起那棵桃花树下雪酿的酒了,想着目光便是有些失望,如今怕是再喝不到了。

她收回视线,倚在炕边,垂下眼帘,轻声道:“现下这般,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原就是耽搁了你,拖着你到了这个年岁,好在如今有了出去的机会,你早日出去,或是寻户人,或到外头铺子去管事儿,总比在这里强。”大概是闷了许久没说话的缘故,棠解月的声音有些低哑。

闻言,折花微微一怔,忙就是跪下,随强笑道:“我是跟着姑娘来的,也得跟着姑娘走,就是有旁的路奴婢不愿走,望姑娘宽心,这回三爷来,是得了莫阳那位医师。”

棠解月猛的捂嘴咳了几声,话里带了几分苦意,又像是自嘲:“我怕是走不了。”

“哥哥本就身弱,如今也是我把他拖累了”,棠解月苦笑着摆摆手,垂下眸子,视线落于手腕上的那只玉镯,久久不语,这是她出门儿那日戴上的,她突然想起当初白氏迎着一脸笑,给她说亲事的时候。

彼时,棠解月还是那个丧母,又不得宠的棠家四姑娘,生母早逝,她只同自己那唯一身体病弱的哥哥相依,可这样一个人,却一颗痴心牵在那位名动京都的少年英才的沈家公子身上。

她还记着头一回见着沈相宴的时,那也是她头一次去柳州的外祖母家,少年着青色长袍,衬的一身的清然正气,雅姿端正;柳州沈家,颇有名望,沈相宴自也才名在外,许家摆宴,他被请去吃酒。

那天,她慌了脚步,一时迷了路,反倒让身为客人的沈相宴领了路,最后她因被众人打笑不识路,而涨红了一张脸。

那时,身侧的他却浅浅开口:“听闻园子的梅花开的极好,幸得棠家姑娘领路,不过一时看的迷了眼,故才迟了些。”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些欣喜,自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解围。

而那之后,同其旁的姑娘一样,她也藏在廊下,只敢远远的瞧上一眼,大概是年少不更事,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待她在回过神儿时候,眼底也再入不了旁的人,已经一心扑了上去。

现在想想真可是一头热,或许那人早不记得她了。

可自己却要搭上一辈子,外祖母和哥哥曾也劝诫过她,可当时的自己却是一意孤行,她直拖到适嫁之龄,听闻沈家有同棠家议亲之意,她满心欢喜之余,又气自己身份不得,配不上。

沈家表露结亲之意,不过相对的人是她的大姐姐棠秋月,如此,她本该放手。

不过继母白氏端的是一副慈心,临了竟让她顶了自己的亲女儿,也就是她的大姐姐的名儿,入沈家的门。

本该欢天喜地的一场婚事,可后来棠解月的轿子却没能抬进沈家,反是入了严家的门。

再后来她尊贵的大姐姐棠秋月却成了当今的贵妃娘娘,年少轻率,说话向来不知轻重,满心悲凉之时,她提笔书信一封自满是质问和心痛,送去棠家。

棠家回信,棠解月看的满心寒凉,原来本就没有什么沈家的议亲,从头就只是白氏圆的一个谎,她苦笑,是了,是她懵了头,细想想单凭那时的棠家怎么可能,能和身为新贵的沈家议亲。

而严家,一个没落世族勋贵,议亲的严大公子更是京都出了名儿日日泡在风月场的纨绔子弟,严家当年上门看上眼的人是棠秋月,可棠家哪里舍得将尊贵的嫡长女嫁过去,所以编了这么大的一个谎,就是让她替棠秋月顺顺利利的入了严家的门罢。

从那后,暗事背后的龌龊揭露,棠解月也被所有人冷弃了。

严家厌弃棠解月,就是新婚同房那日严大公子都没进了一屋,严大公子贪花好色,早是几房几房的小妾纳了,也是入冬之时,严家将棠解月从正院儿移出,扔进这么一个偏院儿,只仍其自生自灭。

那些尘封的往事突然从心底涌了出来,棠解月眼中不由的忽起酸涩,眼眶的泪险些掉出来,她紧紧抿住唇,拼命忍住。

小说《辞歌令》第1章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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