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多人说过。
时伊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尽力地扮演好“时伊”这个角色,为什么还是有人这么说呢?
“哪里变了?”他继续照着镜子,不动声色地问。
“当然是更帅咯!还有……少爷你最近变得好温柔喔~”betty笑得妩媚。
温柔吗?
时伊轻笑,他不是刻意体恤她们几个女仆,只是不习惯对人颐指气使罢了。对旁人,他也摆不出嚣张跋扈的时家少爷嘴脸。
他不想再继续扮演“时伊”,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的变化,他要活出真实的自己。他要好好计划将来,快快乐乐地度过这得来不易的第二世,以此回报老天和命运对他的特别眷顾。
和每个周末一样,这一天,时伊和宁紫萧方柏林靳珂依然相约球场。
一到球场,宁紫萧就说,于淼家里有事,白天没时间出来玩。
时伊以为扮gay的事就这么算了,还没来得及庆幸,谁知宁紫萧又说,“她已经打电话包下了迷夜,晚上会出来。”
时伊顿时蔫了。
宁紫萧好笑地安慰他,“到时做做样子就行了,放心,我会看着她,不会让她闹得太过分。”
时伊幽怨地看他一眼,根本不指望他能看住于淼那个恶女,只要他不跟着女友兴风作浪,他就谢天谢地了。
方柏林伸出手指勾了一下时伊的下巴,故作轻佻地说:“哥哥也会罩着你的。”
他的指尖微凉,碰触到时伊的肌肤,他浑身不自在地战栗了一下,不愿在宁紫萧和靳珂面前露怯,他故意一脸恶心的表情呸他一声道:“到时少揩我一点油!”
方柏林眸子里两道幽冷的光一闪而过,时伊没来得及看清,他已经别过脸去调试球拍的网线。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靳珂不耐烦地挥着球拍嚷道:“还打不打球啊?”
这次四个人都没带女伴,打完球一起去市区吃饭。
宁家做饮食业,旗下除了自创的知名食物品牌,还有连锁品牌店,不仅有高端餐厅,还有低端的快餐店。每次聚会几乎都是宁紫萧张罗吃的,俗话说吃人嘴短,习路以前不爱占人便宜,起初他想过要不要时不时地也做个东回请什么的,可是看周拓、方柏林、靳珂他们都毫不在意这种事,时伊也不好在这些小事上较真,让人看他的笑话,又掉宁紫萧的面子。
这次宁紫萧带他们去的是宁氏新开业的一家法国餐厅。
餐厅位于市区繁华地段,对面有家kfc,看着那个熟悉的老人头,时伊不由得想起上中学时和同学第一次一起去吃kfc的情景。大家傻兮兮地学着身边的人拿薯条去蘸番茄酱,大口大口嚼汉堡,喝可乐……那时真是单纯,一个汉堡、一杯可乐就能那么满足那么开心。
现在的时伊和那时的习路一样年纪,都是十六岁,他在全城最好的餐厅,在侍者的服务下,听着英文歌,喝着最好的红酒,吃着最好的牛排,却再也找不回那种快乐无忧的心境了。
宁紫萧和靳珂不知何时都去了洗手间,坐在对面的方柏林右手敲敲桌子,左手支着下巴看着他问:“表情怪怪的,在想什么呢?”
时伊回神,低垂眼眸切了一片牛排放到嘴里,摇摇头,“没什么。”
方柏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时伊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抬起头干笑道:“真的没什么。”
“你是不是在担心晚上的事?”方柏林的双手交叉在下巴处,“于淼只是喜欢开玩笑而已,她没什么恶意……如果你真的觉得受不了的话,我让阿萧跟她说说,让她不要闹你……”
时伊沉默。
他不是开不起玩笑,如果换了其他人,他也觉得无所谓,可是要和方柏林扮gay……
等宁紫萧和靳珂回来,方柏林很直接地对宁紫萧说:“你跟你女人说,那天打赌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宁紫萧看看他,又看看一言不发眼中带着一丝乞求的时伊,心下讶然,面上却顺水推舟地笑道:“她本来就是开玩笑的。”
靳珂晃着手里的红酒,轻蔑地瞥时伊一眼,嘲讽道:“玩不起就早说啊。”
时伊情愿被笑,也不愿意和方柏林玩什么扮gay游戏。不理会靳珂的挑衅,他举起杯子,对方柏林和宁紫萧致意,感激地笑笑。
方柏林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表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宁紫萧则看着时伊,心里满是惊讶和疑惑。这位11少最近真的变了,变得太奇怪了。以他以前的脾气,遇上这种事,他大少爷肯定是甩一句“老子不奉陪”就赖了过去,他在周拓面前都很蛮横,何曾有过这般伏低做小的姿态。
吃晚饭一行人走出餐厅时,时伊随意地一瞥,意外地看到聂予川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从马路对面的kfc走出来。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边舔着手中的甜筒,一边仰起脸跟聂予川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聂予川爱怜地看着她,弯下腰替她抹去唇角的奶油渍。
时伊失神地望着聂予川灿烂的笑容。
小女孩不经意地看过来,看到时伊时她的脸上瞬时露出惊愕和恐惧的表情,手里的甜筒一丢,她飞快地躲到聂予川身后瑟瑟发抖。
时伊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聂予川也看到了时伊,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双眼中流露出□裸的愤怒和仇视。
静静对峙了几秒,聂予川拦了一辆的士,抱起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上了车。
望着车子远去,时伊的心情糟透了。
他终于明白了聂予川为什么这么厌恶“他”。
半年前,时伊还在念初三,因为在学校里跟人打架斗殴,他被爸爸关了两天禁闭,好不容易被放出来,找朋友去打桌球,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个小女孩,小女孩手里的橘子水好死不死地全撒在他裤头上,朋友们都笑他尿裤子,他一气之下狠狠地甩了那个小女孩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