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果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又立刻恢复了平静。他冷笑着说:“呵!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青花,只是为了烟雨,才一直配合你演了这场戏哪!”
出云惊惶地呆立住,眼眸瞪大,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在烟雨的故事里……还隐藏着更大的隐情!
稍稍顿了顿,太子继续说道:“烟雨原是宫里最好的烧瓷工匠,从我懂事起我就认识他了,还记得他常常给我讲许多凄美的故事。后来,他遇到了青花。青花是一个小方国的公主,因为国家沦落才入了宫,做了宫女。他们两人情投意合,约定等青花出宫年纪一到,就离开京城,找一个江南小镇成家立业。只可惜,有一天,喜爱瓷器的万贵妃发现了烟雨的才能,下令他烧出天下最好最美的瓷器,如若不然就要他以死谢罪。青花心急如焚,整日为烟雨四处寻找最好的釉色颜料,终于有一天,她在一座矿山上找到一种青色的石料……”
太子叹了口气,稚嫩的脸上也流露出无尽的怜惜,“然而烟雨赶去的时候,青花因为挖取石料在寒风中呆立了一晚,已然死去。烟雨终因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在烧制出那对青花瓷之后,变得神智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甚至……记忆交错。”
“但那晚我在柴房中看见他时,他说……”出云骇然地摇着头,眼泪却早已浸湿了衣襟。她怎么也没想想到,青花竟是如此至情至性的痴心女子。
“那时他已疯了一年多,回忆被他重新组合成了他能接受的片段,并在看见你的模样之后连接起来。你,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的,一个青花的影子罢了!”太子说完,吁了一口气,喟叹道:“当时看到你的容貌,我就觉得太诡异了,才把你抓了起来,想问清你的来历。亏得我小小年纪,还要为了他学会说谎、演戏,就是不想打碎他为自己编织的那个梦啊!”
出云怔怔地凝视着太子,不敢相信地咬住嘴唇,喃喃自语着:“不。烟雨的眼神那么真,那么纯,我明明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呀!他那个样子,怎么会是疯了?”
太子的心情也沉重起来,他曾一度想,这个假青花的出现并不是件坏事,至少,如今的烟雨除了记忆错位,其他的一切都非常正常。但是,他们注定无法走得更近,毕竟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能治好他的病?”出云眉宇纠结地咀嚼着他的话,“太子殿下,如果我答应永远留在宫中,您能请天下最好的大夫,治好烟雨么?”尽管心有不甘,但她如今只有这样的筹码了。
“你想清楚了?”
出云低垂着眉眼,沉默了片刻,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就如你所愿。”太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寒光。他目送着出云离开了东宫,许久,才施施然起身,面对着身后的屏风,高高地扬起嘴角。
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面幽然晃动出来,恭敬地弯曲着身躯,单膝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谢谢您又为我说了一次谎话。”
太子晃动着小脑袋,仍然有些不解地嘟起嘴巴,“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救过本太子很多次,可是……你的病已经好了,大可以请求父皇给你们赐婚,这样……她不就能永远留在你身边了吗?”
“可是……那样的强迫,她是不会心甘情愿地遵从的。”曝露在昏暗烛光下的容颜拢起黯淡的愁思,烟雨清俊的脸庞朝向出云离开的背影,眼窝下浮现出淡淡的愧疚的笑纹。“然而……至少让我就这样远远地陪伴着你吧……”
因为……她是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啊。
他单薄的青白衣衫之下,几张淡粉色的纸张紧贴着他的胸口。那是一晚深夜,出云不小心从长袖里掉落的来自21世纪的信纸,上面写着清晰地用毛笔歪扭地写着一段繁体字:今天我闵出云,居然从香港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明朝……被人误认为青花……
42
42、降龙幡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这是本宫的第一篇武侠,以“破琥”的笔名,发表于《粉色》总03期,哪年的我忘了,总之挺早了
剑销沉,风云散尽,独留伊人空寂寞。
长天啸,豪情捉弄,降龙幡下碧雪颜,红花惹人伤。
壹
骤雨刚过,繁花纷纷凋落,青阳客栈外一骑黑马奔驰而来,风起尘落,急速之间将门口悬挂的布帘蹭刮了下来。随即,马上下来一人,匆匆忙摘下透湿的斗笠,叫喊掌柜的开一间上房。
楠木桌、青瓶瓷、龙井茶水,这柳州的青阳客栈果然是独具高雅。男子上下白衫,转身抬手都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是因了他眉宇轩昂,贵气逼人,而是他手中的银宵长剑光华夺目,惊扰了这里集聚的江湖中人。不错,今日正是自然门召开武林大会的日子,来来往往投宿的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他们不会看错,这把精致的剑鞘是属于失传过年的血云剑。
血云剑既出,降龙幡也定在附近。
窃窃私语,尽是不足向外人道的阴谋。琴操放下青花茶盏,冷笑着抿嘴,她自然也未把这男子放在眼里。只不过这把剑,引起了她久违的兴趣。
簌簌柳絮声伴随着裙摆荡漾开来,铮铮作响的是佳人手腕的铃铛,她刚刚起身便把众人的视线招拢了过来。红纱红衫,坠地冰丝裙,太过华丽而拖沓的装扮,这是习武之人的大忌,然而这满身的凌冽寒气,已然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