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盛看?向一旁努力将沈琦从地上?拽起来的章祁月,收回目光望向苏焱,冷静分析道:“所以,苏师叔的意思?是让我们?代您和师尊下山查清情况?您是怀疑这?其中与暗门有关?”
相依
总算养出一个聪明的。
苏焱不再管一旁吵闹的沈琦,索性直接将他丢给章祁月处理,面色凝重地点头看向?阮秋盛说道:“对。虽然不想这般含着恶意去揣测对方,但是这时间点未免赶得有些?太巧了。更何况暗门那具尸体只是个幌子,邹煜杀人从来不会这么柔和。”
阮秋盛:
原来从受害者的伤口就能判断出凶手不是师尊吗?胸口这么深的剑伤,还能被?称为“这么柔和”,那平时师尊出手的有多狠啊?
似乎猜测到对方在想什么,苏焱不多言语,只是抬起手掌,右手比刀垂直落在掌肉。
横腰截断,身首分离。
几个极其?血腥的词闯入阮秋盛脑中,一阵冷意流窜全身,汗毛直立。这么一对比,确实太过于温柔了。
“尸体只是引火线。暗门来大?殿这么一闹,就是为了点燃火星,将折戟宗强行拆散。这是他的第一步,至于后面他们还会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苏焱顿了顿,看向?阮秋盛的眼神略有变化,但很快又收敛回去,低头整理手中行囊,强硬地塞进他手里。“民间有难,京城那些?官员只顾贪图享乐,没人管百姓们的死活。”
暗门最?终目的可能是阮秋盛。这一点苏焱没说出来,他一直觉得天?命护佑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种情况,还是不告知本人为好。
“打白工?没有报酬什么的?”章祁月手里还拽着沈琦后领,冷不丁插入他们的对话,清亮的嗓音带着些?许不满道:“真把咱们当活菩萨啊?朝廷都不管的事,我们还要去救?”
不是章祁月小心眼,是他十二年义务教育里一直在教导他劳有所得。他不是圣人,还不至于心胸宽阔到去下山挑战未知的风险,不收一分报酬。
“那你?指望人们天?天?对着那几尊佛像跪拜焚香,就能化解危机?真以为这世上?有神仙下凡普度众生啊?”苏焱被?章祁月话语逗乐,不愧是师徒,说的话都这么相似。
邹煜曾经也不满老宗主心怀天?下,时不时下山斩除妖邪。嘴上?说着不耐烦的狠话,实际上?倒也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帮忙。
苏焱将剑谱扔向?章祁月所在方向?,待他抬手夹住飞去的书本,才将老宗主曾经说的话再次重复道:“真以为飞升这么容易啊?千年来都难出一个。要是天?上?神仙真的显灵,那我们修士岂不是也跟着磕个头焚个香,就能得到神仙指点原地飞升了?”
都是心理安慰罢了。
章祁月回忆起曾经他家客厅里供奉着一尊观音像,每天?出门前母亲都会虔诚地点香祈拜,双手合十紧闭双眸,嘴中念念有词。
他知道她所祈盼的是什么——家庭和睦,全家幸福健康。
结果?呢?家没了,一切如梦幻的气泡,升到半空便怦然炸裂。
“那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吗?”章祁月手上?泄了力,眼中不再有往日般闪亮的色彩,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这个有些?荒唐的问话。
苏焱目光落在章祁月身上?。
少年身材高挑瘦削,碎发散在两?侧,长?发被?发簪高高束起,平添几分意气风发少年感。
几十年的修炼虽然容貌不曾苍老,但终是将当初的稚嫩去除,那双可怜兮兮的下垂眼也多了几分复杂情感。
还真是长?大?了。
苏焱心底感慨着时光流逝,挑眉略微神秘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阮秋盛不禁抱紧怀中布包,不解道:“那整日整夜地修仙飞升的意义在哪?”
“为了自?己,为了活着,为了苍生。”这一连串的问答,总有一种自?己在教导徒弟一般。苏焱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沈琦旁边弯腰将他腰间玉坠扶正。
手上?动?作不止,话音又重新响起:“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想不被?欺压,那只有不断往上?爬,爬着爬着就摸上?天?顶了。等到了那一步,就没有飞升的想法了。吃的苦太多,触碰到残酷的真相后,反倒平静下来了。”
苏焱朝山上?抬手做收拢状,转瞬间三个小包出现在他手中,接着被?抛至少年人怀中。
三个颜色各异的小布囊掂量着有些?重量,打开?竟是一堆银两?。
“趁着天?亮,下山去吧。谨记你?们师尊的教导,别下山就惹事。”苏焱两?手推着满脸不情不愿的少年们,声音柔和做着告别:“累了就回枫翠居歇一歇。”
“那苏师叔你?要去做什么?”章祁月不舍地望向?身后,想要将枫翠居的一切刻入脑中。
如今他们失去了师尊的保护,转眼间也要从另一位长?辈的羽翼下钻出,去探寻神秘的外界。
苏焱笑容更盛,用力将他们推出那道界限,在房门缓缓关闭时,风卷起他的声音从细微的门缝中透出:“我?在原地守着家,等你?们回来。”
章祁月鼻头泛起酸意,枫翠居是他第二个真正感受到家的地方。有人教他仙术,有人给他做甜糕,有人能纵容自?己的胡闹,有人能在自?己迷茫中挑起明灯
他垂下眼眸,学着苏焱在大?殿里那般,轻轻扯住阮秋盛衣袖。
像只被?丢弃的大?型犬,看到有人带着食物靠近他,用那双湿漉漉眼眸望向?对方。讨好般上?前,极其?小心翼翼地用鼻尖触碰手背,渴求得到对方的怜悯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