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表情像是被抽了一鞭子。
林久继续说,吐字清晰而稳定,“好感度是你的第一次欺骗。”
“你需要能量,刘彻作为这个时代的世界中心,直接与整个世界相链接,你要通过刘彻窃取这个世界的能量,可宠妃身份拿到的好感度算什么,大多数人所能得到的情爱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转化成能量微乎其微。”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可系统莫名觉得她亢奋起来了,天空中的争斗还在继续,但他已经不去在意了,他看着林久,像等待屠刀落下一样等待更深入的剖析和解构。
“情爱不值一提。”林久重复了一遍,“你需要的是疑虑、畏惧、和死亡。”
系统彻底失声。
他疯狂地运转林久的思维模型,几乎不敢用自己的思维去接触林久口中的任何一个字音。
复制思维模型是窃取灵魂的禁术,他犯下这样禁忌的罪行毫不在意,可奇怪的是,此时他竟然领悟了“禁忌”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庞大的恐惧。
灵魂被一点、一点、一点地,切碎。
“你引诱宿主走上宠妃路线,以远超宠妃的力量。你说出看似愚蠢的建议,披着无害的羊皮。女孩子,独自在陌生的朝代,值得信任的只有你。依赖和听从是自然而然的。”林久轻声说,那种语气让人觉得她下一秒钟就要笑出声了。
“你选择年轻少女成为你的宿主,她们展示你所带来的力量,却不懂得如何运用这种力量。她们年轻幼稚,站在你奸诈狡猾聪明绝顶的任务目标面前。”
“那些拥有了宠妃的君主们,会生出疑虑吧,一定会的。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所求却如此卑微和渺小。躺在自己身边的美人,是神是鬼是妖怪,区区情爱真的能填满这种东西的欲求吗。”
“疑虑催生畏惧,而君主平息畏惧的手段唯有杀戮。”她的声音始终踩在笑与不笑的边界线上,有一种摇摇欲坠的危险感。
“你曾经说过人设崩塌会导致力量的消失,宿主当然不会主动去崩人设,可人设的崩塌,重点不在于宿主,在于任务目标啊。当那些君主们终于决心对你的宿主们动手,宠妃的人设彻底崩塌,她们变成柔弱的少女,回天无力。”
林久重复了一遍,“疑虑,畏惧,死亡,重复一万遍之后,那一万个宿主给你带来了不少的能量。”
系统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林久的眼睛。
流血的,红色的眼睛。
他只剩一颗头颅,悲惨的境遇如今竟可看做是一种幸运了。
在他还只是一个赛博系统的时候,在决意将自己改造成人类的前夕,出于某些原因,他浏览了所能找到的所有关于人类的资料。
在其中一个位面,他第一次看到有关于望月症的资料,发病的人会在仰望月亮的过程中渐渐掐死自己。
那个位面的人类经历过一次宇宙迁移,曾经他们有一轮奶黄色的月亮,而新的宜居星球上,有两个血红色的月亮。
他望着林久的眼睛,觉得自己在望着那两枚资料里的血红色月亮。
倘若还保留有完好的肢体,或许他也会在听到这些话时选择缓慢地掐死自己。
头顶上巨大眼睛摇摇欲坠,太大了,像是天空要垮塌下来。
天欲倾颓,他们对视。
系统说,“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是不会失败的,每一次引诱你我都失败,所以我只好召唤神。我对你无能为力,我畏惧你,我承认。”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将死之人,“你唯一的错误在于你放任我召唤神,这是我成功过一万次从未失败的手段,林久,你这第一万零一个也不会成为例外。”
“你说你是游戏玩家,不对,林久,你是一个赌徒,本质上你和刘彻没有区别,你甚至没有他的皇位。”
“像你这种人没有输的余地,输一次你就得死。我看着,林久,我看着你死。”系统说,他的牙齿不自觉地哆嗦着,把他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所以我从来不输。”林久说。
“你已经输了,唯有力量能撬动力量,想要吞噬神这样庞大的能量体,你的能量远远不足,林久,没有支点你怎么撬动地球!”系统声嘶力竭地大喊,血从他嘴唇上一直流到地上。
“我有。”林久说。
她抬手捂住眼。
血红色的月亮捂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