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宋大人对今早的事情怎么看?”
贺兰森眉毛微挑,略显污浊的眼睛中立马便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好像要从清歌年轻的脸庞上看出些什么。
可惜,清歌不止神情平淡如水,就连回答也滴水不漏。
“贺兰丞相说笑了,朝政之事,我这小小的五品官员自然是不敢妄加非议。”
可监军的太傅,随时觐见陛下的谏议大夫,那些上三品官员可是求之不得当你这小小的五品官员。
闻言,贺兰森脸上的皱纹似乎多了一丝,皱巴的皮肤似要拧成一团。
他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在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
“清歌大人言重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朝堂之事,向来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您身为皇上身边的宠臣,想必如此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明白。”
见宋清歌并没有要发言的意思,贺兰森顿了片刻,迅速在心里组织好措辞,继续说道。
“其实,三年前的那场殿试,老夫认为这状元之位该归您所有。只是当时的主考官是左丞谢基辅大人,老夫不过官居二品,实在没权利插足试卷的评议……”
贺兰森言尚未尽,宋清歌急忙打断。
“在下实在承蒙贺兰大人错爱,进士殿试名次先后乃是由皇上和主考官一同议定的,如言大人的状元之位的确是实至名归,掺不得半点水分。鄙人才疏学浅,能高中探花,已是皇恩浩荡,前世苦修来的福分。”
见宋清歌不吃自己这套,贺兰森只好调转方向,重新组织措辞。
“清歌大人实在是恭谦有度,虚怀若谷。倘若是老夫十五岁高中进士,十七岁官居五品,那不得恃才放旷,居功傲物。”
“贺兰丞相谬赞,谬赞了。承陛下错爱,微臣才得以施展抱负,又凑巧干成一些事情,这才得以混上个五品谏议大夫的虚职。”
“要论为国效力,您可十分有话语权,一生鞠躬尽瘁,心念百姓……”
清歌顺势拍回了马屁,就是不把话题往贺兰森想要的地方上引。
见宋清歌这么喜欢跟自己打太极,贺兰森索性不再废话,一阵谈笑过后,逐渐收起了脸上笑容,正色道。
“实不相瞒,老夫今夜不请自来,是想听听清歌大人对于谢丞相,哦不,现在该是谢节度使的看法。”
闻言,清歌柳眉微挑,惊讶之色油然而生,似乎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询问自己的看法。随之微微顿了顿,仿佛想得明了些许,直陈其事。
“在鄙人看来,谢丞相为官清廉,政绩有目共睹。只是在行事识人方面,有时就稍显偏颇。不过,人这一生,难免犯些小纰漏,小错误,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
言罢,贺兰森不动声色地将脸前的斑鬓捋到耳后。
从宋清歌高中进士以来,他便一直面临着两难的抉择,加入谢党,或加入贺兰党。
然而,他最终权衡了许久,却是学了那骑墙者,一方都没有倾倒。
原本这两党都打算排除异己,将清歌挤出朝堂。可见到对方越受皇帝赏识重用,反倒开始极力拉拢。
即便,最后一方都没有成功。
可如今谢基辅被贬,谢党式微,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见对方并未表态,贺兰森只好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也罢,我们暂且不提这个。现在光禄(官居从四品上)空缺,不知清歌大人认为朝堂上下,谁能胜任?”
贺兰森微笑道,浑浊的眼中似乎藏着某种殷切与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