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太刻意去隐藏,去掩饰反而会露出破绽,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
白寒烟站在张望的坟墓前,感受着微风低低吹过,土丘上脉脉地尽是树木的清香,此处的确是安葬的好地方。
她轻轻扯了扯唇,抬眼看着土丘下张望和涟儿的家,彼时,涟儿正在坐在院子当中弯腰洗衣。
没有丝毫犹豫,白寒烟拿着铁锨一掀一锨的掘开了张望的坟墓,很快就露出一口漆黑的棺木。
她扔了手中的铁掀,稍稍用力推开漆黑的棺材盖,泛着冰冷的死亡之息扑面而来,她一瞬不瞬的棺材里那具烧焦的恐怖狰狞的男尸。
是人是鬼,即刻便见分晓。
白寒烟戴上白布手套,拿出细长的削肉刀,横起寒刃映在她灼亮的眼上,俯下身,她轻轻刮掉尸体腿部的焦肉,露出了一根血色森森腿骨。
取出那根腿骨,白寒烟将它放在地上,从袖子里拿出一根清透的红凌,敷在双眼之上,将腿骨对着日光,她抬眼瞧去,骨头上一道断裂的血荫在腿骨上无处循形。
须臾,她缓缓俯下身,将白骨放回在棺材里,重新将棺木埋好。
现在墓碑前,她低低一声叹息,仰头看着苍穹之上的青天白日,缓缓勾起嘴角,似乎这灼热的日光便是隐藏在黑暗中魑魅魍魉的克星。
是非曲直,真相正义一直都存在,只是需要有人将它们挖出来而已。
白寒烟走到张望家门口,两旁的柳枝风情万种,再微风下,柳枝随风飘荡,翩翩起舞。
她轻轻的叹息出声,此处门扉依然,物是人非,白寒烟抬手推开半掩的门,涟儿正在院中洗衣,都是张望生前穿过的。
她听见声音抬眼看去,见到白寒烟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韩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寒烟站在门口,看着涟儿清透的眉目,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几番欲言又止还是将话咽进嗓子里。
涟儿是个心灵通透的女子,看着白寒烟的异色,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站起身,问道:“韩公子,你是有什么事么?”
白寒烟不敢去看她沉静的眼,握紧了手掌,将视线落在别处,缓声道:“我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涟儿瞧着她的异样眼中透着一丝迷茫。
“张望他,可能没死。”
砰的一声,是木盆被踢翻的声音,白寒烟急忙看去,却见涟儿竟然跌倒在了地上,她疾步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却见涟儿一双朦胧的泪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韩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寒烟瞧着她炙热的眼神,缓缓的点了点头,涟儿呆了半响,脸上神色变了好几霎,忽然扑到她怀里失声痛哭,,似乎将这些天的委屈和心痛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他没死?相公没死?真的没死?”
涟儿一遍一遍的问着她,似乎想要她再次确认她才能安心,白寒烟心里五味陈杂,不是滋味,毕竟她是最无辜的。
抿紧了嘴唇,白寒烟看着她,哑声道:“涟儿,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没死,而那夜被烧死的那个人会是谁?”
涟儿顿时怔住,缓缓从她怀里抬起头。
“涟儿,你这般心灵通透,难道真的就没有怀疑么?”
白寒烟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涟儿身子蓦地顿住,血色从她的脸上悄然褪去。
她瞬间清醒过来,急忙挣脱开白寒烟,转身就跑进了破旧的矮屋里,将门关紧,好久才传出她强忍哽咽的声音:“韩公子,你走吧,我相公已经死了,不可能活着。”
白寒烟瞧着紧闭的门,上前一步,连声道:“涟儿,你其实也是怀疑的吧,你是他的枕边人,他有何异样你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韩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相公为何要在你眼前诈死,这么年夫妻为何要丢下你,他还是不是那个爱你的相公?”
门里面传来涟儿痛哭声,她咬着牙,捂住耳朵,把呜咽声哽在喉咙里,全身剧烈地颤抖。
“不,我不想知道,我宁可相信他已经死了,相信那个爱我的相公被大火烧死了!”
白寒烟不断的拍着木门,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涟儿,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知道他可能杀了很多人,他的野心可能会给整个大明朝带来灾难,涟儿,你是他的妻,你该来阻止他!”
“不,不,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涟儿一边哭一边哀求,哭的声嘶力竭,气息低哑。
“涟儿!”白寒烟是在不忍心,心中动容,她放低了声音,轻轻道:“张望还不知他有孩子吧,你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你难道就不想告诉他?”
屋子内涟儿不肯再言语,白寒烟也不想在逼她,看着斑驳的旧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离去。
还未走到院门,身后的门缓缓被打开,白寒烟惊喜的回眸,见涟儿双眼红肿,脸色凄惶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