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远,康熙想查,肯定能查清楚。巡查官员查不查得到是一回事,就算查到之后,前脚一走,后脚那边又开张了。
几千里的路程,巡查官员跑细了腿也禁不住,康熙同样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当没看见。
康熙最在意的,还当是放开八旗做生意的事情,沉吟了下,道:“北地百姓贫穷,老七建议朝廷以惠民的方式,送去各种货物,供穷苦百姓平时所需。”
针线粗布不值几个银子,众人谁都没有反对。
李光地斟酌了下,说道:“眼下看似是一笔小钱,待到北地人口多了起来,若是一直要朝廷赈济,只怕朝廷也供不起啊!”
康熙又感到一窒,这点与旗人不断增加的人口,朝廷养着他们愈发吃力是一样的道理。
小兔崽子,尽知道给老子出难题!
康熙在心里骂了齐佑一句,突然说道:“朝廷不允许旗人经商做买卖,旗人中,做买卖的却不少。”
屋内有大半的旗人,康熙的话音一落,他们的脸色
就止不住微变。
他们做买卖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康熙提到明面上来说,就不一样了。
康熙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心底五名的火气嗖嗖往上直窜。
这群蠹虫!
康熙自认为待他们不薄,他们却仗着祖上的功劳,挖空心思捞银子。
可康熙还不能当场翻脸,各地军营都是八旗兵丁,大清的江山还靠着他们镇守。
虽说朝廷上汉人官员越来越多,旗人官员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各殿大学士,各部的满汉尚书,掌权的,始终是旗人。
尾大不掉,康熙觉着手脚发凉,脑子难得一片茫然。
有时候,他总感到自己里外不是人。
汉人要反清,旗人各自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想要的世卿世禄,终有一日,会挖塌觉罗氏的墙脚。
康熙忍了又忍,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各位觉着,是否该允许旗人做买卖?”
汉人官员不愿意去管旗人的事情,不约而同垂下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旗人官员面面相觑,一时没能摸清康熙的真实意图,同样不敢接话。
太子尚在琢磨着康熙话里的意思,大阿哥想都不想,大声说道:“汗阿玛,商人重利,多奸诈之徒。旗人守卫疆土,若是允许他们经商,得了点蝇头小利,都不愿意去从军打仗了。这件事,汗阿玛得慎重考虑啊!”
虽然康熙不喜大阿哥的莽撞,嫌弃他看问题,只看得到皮毛。但他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当兵打仗要提着脑袋做事,哪有做买卖赚钱来得舒服。若是朝廷放开禁令,肯定有许多旗人不做旗兵,改成去做买卖了。
李光地犹豫了下,说道:“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赔得倾家荡产的并不鲜见。放开禁令之后,他们还是会观望,不敢贸然行事。做旗兵辛苦,但来得稳妥啊。”
旗兵每个月的俸禄,堪比辛辛苦苦读书,方考中做官的县令。而且大清天下日趋太平,并没有多少仗要打,做旗兵稳妥,依旧有许多人愿意安稳度日。
李光地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如果真放开旗人做买卖,公平竞争的话,旗人绝对比不过汉人。
毕竟旗人在关外时,主要以打猎打仗为生。他们未曾接触过买卖经营,比不过头脑灵活,做惯了买卖的汉人。
放眼望去,除掉旗人权贵们,大商户都是汉人,这件事就足够证明,旗人不是汉人的对手。
可旗汉不同律,一旦朝廷明面允许了,旗人靠着身份的优势,以后哪还有汉人商户的生存之地?
熊赐履皱起了眉头,想要说什么,然后又闭上了嘴。
康熙既然问出了这句话,应当考虑过此事,只拿不定主意。
旗汉之间的问题太过复杂,端看康熙做如何打算,熊赐履不欲参与进去。
旗人官员当然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康熙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就不客气了。
能正大光明放开手脚去赚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顿时纷纷发表了看法。
当然他们的意见,都是支持旗人做买卖。
康熙先前本来犹豫不决,见到旗人官员如此积极,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无利不起早,他们是闻到了好处,方一股脑往前冲。
康熙没有表态,盯着朝臣们上下翕动的嘴皮子,脑子却想着,始作俑者齐佑,究竟是何目的,他会如何做。
远在千里外的齐佑,压根儿顾不上京城这群七窍玲珑心官员,以及满头包的康熙。
若真要问他的意见,在他看来,内务府包括旗人权贵们做生意,那不叫做生意,那叫抢钱。
各种律法的照顾,加上身份的压制,搞垄断买卖,就是头猪都能赚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