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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草芥人命（第1页）

他人虽然抖着，话倒是一通下来咬字清晰。

老奴才泪流满面，自知自己保不住这些苦命的孩子了，喉咙似有东西噎住，呼哧呼哧悲嚎，听的人一阵心酸。

可惜赵瑾自幼生在帝王之家，一颗心早就被所谓的人情冷暖封的干干净净，他听那老奴才的声音心烦，干脆利落道：“将这些都拉下去斩了。”

常青拱手道：“是。”旋即派人扯着这些人的身体往外拖走，那些小奴才不过七八岁，早早入宫，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如今又要被斩，吓得哇哇大叫了起来，有的撕扯着衣物不肯离开。

老奴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孱弱的身子往前猛地一爬，连连跪着爬到了赵瑾的脚下，白发苍苍的头抵在大王的靴子下，呜咽道：“大王，签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望大王开恩，饶过那些小孩吧。”

赵瑾眼底埋着阴鸷的雾气，他猛地抬脚一踹，老奴才脑袋一仰，身子如残破的树枝滚在了后面。

“常青！愣着干什么？”

常青闻此见赵瑾真的发火了，连忙上前将人提起来带出门，一阵哭声叫喊，片刻后随着纷杂的脚步消失不见。

中殿又恢复了平静，赵瑾刚才那一声怒吼费了些心神，旧疾又犯，心口一阵疼痛难忍。

他伸手摸到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了下来，扶额休息了会，片刻道：“来人。”

门口来了另一个侍卫，赵瑾抬眸看着他：“扶本王回去。”

常青带着一众人朝刑罚台走去，路过的一些婢女瞧见了老奴才，纷纷讶然，这人待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么会犯错呢，还是要斩头。

众人不敢议论，只看看着。

楚宁感到肚子饿的时候才从榻上爬了起来，她原本打算偷偷去御膳房寻些吃的，路过回廊的时候，发现远处围着一些人，还看见了常青押着一个孱弱的老人，那老人涕泪横流，衣衫破败，身后还跟着四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一路被推搡着，朝着一边方向走去。

楚宁等人过去了，她连忙提着小裙子挤到婢女身边问：“这是怎么了？”

那婢女见是公主，连忙行礼道：“公主安好。”

楚宁摆摆手：“不要这么客气，快跟我说说，刚才那是怎么了？”

议论宫闱一事本就是大罪，但对方又是公主，未来的妃嫔，婢女犹豫了一番，小声道：“这个老奴才拿了剩菜给手头的那些小奴才吃，如今被大王知道了，现在拉去责罚。”

楚宁一脸困惑：“剩菜拿走都要责罚啊？”

婢女没料到公主这么个反应，宫中帝王所用的膳食，哪怕是浪费了都不能给下人染指，除非大王亲口允诺了，不然就是违了大规矩，自然是要受罪，这事人人皆知。

楚宁心道赵瑾这抠门的玩意，都坐拥一国了，还这么小气，至于吗？她问道：“那要如何责罚？”

婢女道：“斩头。”

楚宁震惊的看着她：“什么？”

她这一嗓子有些许大，旁边的人纷纷转头看她，见是公主，依次行了礼节，然公主顾不上在这站着了，她一面提着裙子又是狂奔，朝着常青走的方向，终于在一处道上拦住了这帮子人。

常青见是公主，拱手道：“公主安好，公主胃如何了？”

楚宁见他这么淡定，抬着下巴道：“我好的很，你这是做什么，带着一家老小？”

常青眼皮跳了跳，道：“这是君王的指令，臣要依法惩戒这些人。”

楚宁笑了，带着裸露的嘲讽：“就吃你家大王一碗粥，至于么，你回头看看，这有四个孩子，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为了一碗粥丧命，这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以为堂堂赵国的君王，脑子不太好使。”

这话一说，众人面色惊恐，常青眉毛蹙起道：“还请公主不要胡言乱语，大王若是知道了，公主你也会受到责罚。”

楚宁站在路口就是不让：“除非从我身体上跨过去，不然，别想欺负他们。”

常青左右为难，再次拱手道：“还请公主让开。”

楚宁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似兄弟般耳边低声：“你这榆木脑袋，反正赵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将他们杀了，你伪装一下又如何，我们将这老人和孩子送出宫，以后生死便看他们，你真的忍心将他们五人斩杀吗？”

常青也是个铁石心肠，道：“公主切勿胡言乱语了，若是公主再不让开，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楚宁盯着他，也算是五官端正一脸秀气的人，怎么办起事来这么愚昧，好坏不听呢？她当即心下一动，转身走到老人身边，道：“行吧，既然常青都说对我不客气了，那我只能和这位老人一同赴死了。”

老奴才哪能想到此事还能牵扯到公主身下，身形颤抖，忙劝道：“公主，奴才命已定此，公主莫要给自己染了晦气。”

楚宁啧了一声道：“你我皆都是人，活生生的人，并非是一无所知，若是有一天我也要经历这般束缚，自然也希望有人来救我，而不是告诉我，我命已至此这番道理。”

老奴才感激涕零，但是他心中知道，赵王做事从来没有收回去的成命，过去他待在宫中七年，看着赵瑾从十三岁稚子成为如今二十壮硕的年轻人，赵瑾不会心软于任何事情，不然赵国如今的繁荣强大，也不会达到。

常青呵令道：“将公主带走！”

后面来了两个侍卫，一把架起楚宁，欲要往后拖走，楚宁一面推开他们：“别碰我！”

碧翠方方赶来，一手头的活都没干完，就知道公主又惹事情了，她小跑到楚宁身边，一边扯着楚宁的袖子对着常青道：“打扰了将军，我们这就离开。”

楚宁惊讶的看着碧翠道：“你没看见他们在做什么吗？”

碧翠低眉道：“公主快别说了，方才那些人说是看到赵王来这边。”

楚宁拍了拍手道：“正好，正好我要看看，赵瑾怎么冠冕堂皇的为了一碗粥杀人。”

碧翠差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她几乎哀求道：“我的公主啊，这本就是赵国的规矩，咱快走吧。”

然而为时已晚，赵瑾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他方才在屋内服下药丸，这边就听说了楚宁拦人的事，当即药也没吃完，怒气冲冲的赶来。

楚宁见状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

碧翠退到一旁不敢吭声，只见赵瑾目光沉沉的望向楚宁，声音如冰：“胃好了？现在有力气来此拦人了？”

楚宁哼道：“当然，毕竟某人为了一碗粥就可以杀五个任人命，实在是不能理解。”

常青不知该说什么，干脆闭嘴，然赵瑾只是听着，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指上摩挲着扳指，神情冷漠，刚才犯的旧疾还有一丝影子存在，嘴唇微泛白。

“赵国的规矩，你若是不懂，本王可以叫人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