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以前太皇太后和琪琪格还愿意管她,经历了此事她们似乎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此时天都已经黑了,红雀和阿茹娜点了灯笼走在前面,照亮琪琪格前方的路。
今夜有风无月,立秋后虽然白天还是热,但晚风已经开始凉了。
微风吹起琪琪格月白色的衣袍,宽袖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一只被捆住翅膀的飞鸟。琪琪格搓了搓胳膊,突然很想吃一碗热汤圆。
回到咸安宫,琪琪格打发红雀回去休息,也没叫夜宵来吃。
阿茹娜打来冷水,用冰帕子给琪琪格敷眼睛。
她冷着脸说道:“您不是会演吗?您不是会晕倒吗?怎么把
眼睛哭红了?”
琪琪格死鸭子嘴硬,“谁哭了?我这是揉眼睛揉的!”
阿茹娜叹道:“依我看,佟佳氏说的有理。那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您去插一脚就是多管闲事。皇上只是一个八岁孩童,人都是会变的。也许他随了他额娘的性子,将来也是个恩将仇报的。您的心思全都白费,还要落个埋怨。”
琪琪格敷着眼睛不吭声,阿茹娜接着又劝:“那位太后身子娇贵,三天两头病一场。人家是病西施,您是装西施,这能一样吗?皇上是个聪明孩子,他今天似乎已经瞧出了破绽。您猜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她上前把琪琪格眼睛上的冰帕子摘下来,浸到冷水里重新洗了一遍。
“您已经是太后了,不愁吃不愁穿,您上面只有太皇太后和皇上,是宫里第三尊贵的人。皇上想做明君,必定会做个孝子,明面上一定会给您面子。荣华富贵都是您的,您再不要去趟这个浑水了。咱们就在咸安宫里,过自己的清静日子不好吗?”
琪琪格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等着阿茹娜给她敷眼睛。
敷完了眼睛,琪琪格卸了妆发簪环,换了身舒适柔软的衣裳躺床上去了。
人际关系又复杂,又奇妙。以前大家在一起千好万好,世易时移,人心易变,以前的好都变成了坏。不管是友情还是亲情都变了味道。
阿茹娜的话很有道理,现在皇上不愿被母亲病
态的爱束缚,所以来向太皇太后和琪琪格求助。等到将来,他长大了,渐渐淡忘了母亲的不好,他还会这样想吗?
琪琪格隐约是记得的,佟佳氏死的早。万一佟佳氏因为此事身体败坏下去,将来玄烨会怎么想?
琪琪格烦躁地掀了被子,她还是太心软,太莽撞,太迟钝。
事情已经办了,她才知道后悔。
翻来覆去一夜,琪琪格一整晚都没合眼,直到天蒙蒙亮才合眼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阿茹娜派人去慈宁宫给琪琪格报了病,没有去慈宁宫请安。
昨晚太皇太后召见了黄太医,她细细询问了琪琪格的病情,知道她根本没病,所以心里并不是很担心。
不过既然琪琪格装病吓唬佟佳氏,那这个戏就唱得圆满些。太皇太后许了一个月的假,让琪琪格在咸安宫好好养身体。
得了太皇太后的准许,琪琪格更懒了。
她先是补了个觉,早膳都没用。一直睡到下午,午膳直接端到床上吃的。
阿茹娜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捧着小碟子布菜。
“娘娘,上午皇上来了一趟,过来探望您,见您睡着他又回去了。他临走前嘱咐了,如果您醒了一定要及时通知他。”
琪琪格没问玄烨,她问起了佟佳氏,“景仁宫太后有派人过来吗?”
“有,她派了贴身宫女过来,还送了些补身体的药材。奴才替您做主把东西收下了。”
琪琪格问道:“景仁宫的太监宫女又被
放回去了?”
“是,皇上也挪回了前面,一切还像以前一样。”
琪琪格忍不住笑道:“前朝后宫还得嘀咕呢!他们肯定在想,皇上为什么突然病了?挪到景仁宫里,又为什么突然病好挪了回去?怎么皇上的病刚好,咸安宫的太后怎么又病了呢?”
阿茹娜笑道:“随他们想去,谅他们不敢胡说。”
琪琪格喝了口粥,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不是不敢胡说,是没有必要胡说。后宫的太妃们又不是皇上的妃子,大家份例就那么多,她们没必要去争,自然懒得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茹娜又趁机劝了一句,“娘娘也学学其他太妃嘛!皇上是九五之尊,他又不需要您可怜,也不需要您关心。想关心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您一个。”
琪琪格顿了一下骂道:“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好心情都让你搅和没了。”
用过饭后,琪琪格换上旗装,头发编了一条辫子盘起来。阿茹娜陪着她斜倚在炕上,两人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玄烨就是这个时候来拜访,他进门行礼,第一句就问道:“皇额娘感觉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