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暴怒地摔了招待人用的热水壶,银色碎片混着热水炸开来。在旁人逐渐惊恐的眼神中,石晏疯了般抽着气,歇斯底里地喊:“都给我滚!!!”
围着的人做鸟兽状退去,他胜利了。
尽管如此,石晏依旧没有眼泪。
他的眼眶似乎从魏闻秋离去的那天起就变成一块干涸的沙漠。
石晏将掌心举到眼前看了会,而后虚搭在眉间,垂着长睫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心里有块地方像是填不满,风一刮就疼。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他或许不是想要这个。
可如果想要的不是这个,那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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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汗津津的,石晏拿衣服洗了个澡。
洗完穿着睡衣出来,从猫眼朝外看,确认没人后将外卖拿进家。客厅拢共几平米,比卧室大不了多少,转身是个更小的卫生间。
屋里陈列简单,正中央一台不那么新式的电视机,旁边是张矮沙发。
吃饭时接到个电话:“石晏吗?”
“我是,”石晏看了眼手机屏:“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你还在a市么?是这样,平时一年到头你也不回来,这房子空摆在这儿,正好有人想问价。你看什么时候回来把东西搬走?或者你看还要不要,我给清掉。”
石晏拿筷子戳米饭,商量着问:“如果我加点钱呢?”
“哎哟,你再加能有多少呢,老房子不好卖,这回好不容易有个要买的——我也算对得起良心,说到底你哥没在我这走,为你也为我考虑了。”
“你找个日子回来,房租没到期,多的姨退给你。老实讲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你说你光钱打过来,人一年连一次都不回来,家里不知道落灰成什么样呢。”
“知道了,谢谢姨。”
挂电话后石晏看着那油脂已经凝固的饭盒,莫名觉得反胃,起身倒进垃圾桶。
他没立刻回棉城,先是照常上了两天班。
石晏上班跟上学似的,每天一板一眼背个双肩包乘地铁去公司,包上挂着个旧的小熊扣链。
生得好看嘴巴乖,多的话没有,但见人知道叫。这个叫姐那个叫哥,肤色白,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同事都乐意照顾他,没事也爱逗他:“国家不是要孩子吗,我就要这个。”
“这个不是想谈,这个是真想生。”
石晏红着脸光是嘿嘿笑,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旁边来个三十多岁的男同事揉他脑袋:“来给我当弟弟,哥养你。”
旁边女同事推男人手:“去去去,你工资有人家高么就打人小孩主意,谁养谁还说不定呢?你对象呢,这两天怎么没见来找你?”
“分了呗,那个不乖。”男同事笑,问石晏:“还单身吧,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考不考虑有个哥?”
石晏摇头认真说:“我有哥。”
同事们闻言都哈哈大笑:“傻孩子,他说的哥哪是那个意思?”
石晏也跟着笑,不再言语。
整理
他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过了两天,石晏突然请了长假。什么都没带,买了最近的一张票,当天中午就坐上了回棉城的高铁。
事情也是从这次去棉城后开始不对劲的。
第14章
回棉城后石晏先回了父母家一趟,几天都没有出门。
这样一直拖着,直到房东阿姨再次打通他的电话:“房子那头看好了,价也说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石晏这才说:“明天回。”
于是在假期没剩两天时,石晏终于时隔多年,第一次回到他和魏闻秋待了六年的出租屋。
地上几排脚印,久未住人的房子完全被灰尘笼罩,一股浓郁的霉味。石晏花了整个下午打扫,虽然没必要。
他完全可以收拾完东西,将不要的扔到楼下垃圾桶后,再回父母家独自睡一个晚上。
毕竟这四年他一直躲着这地儿,连一次没回来过。
但是石晏还是没这么做。
可能是特殊的最后一次赋予的意义,他认真将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收拾着擦了遍。
一切弄完后,他在沙发看了会电视,在餐桌吃掉外卖。之后进卫生间洗澡,热水还能放出来,他从破掉一小块的方镜中看自己。
氤氲热气,水珠不断从石晏身后的腰窝里渗出来,再从那块零碎的镜面里曲折地滑落下去。
他在大床上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