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雯生于一个小村里,比起其他孩子,她小脸清秀,聪明早慧,父母对她很是疼爱。家中并不宽裕,但在家人关爱的陪伴下快乐的成长着。
这份快乐持续到她九岁,弟弟出生的那一年。
这位家庭新成员几乎夺走了原属于丘雯的所有宠爱。有着传宗接代思想的父母满心满眼都只有弟弟。
她讨厌弟弟,趁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打襁褓里的婴儿,本以为会像曾经犯错一般,父母说她两句就罢了。
不曾想,她竟被父亲吊在房梁上拿皮带抽。
“你一个丫头片子敢动我儿子?”父亲恶狠狠道,眼中的凶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站在一旁,心疼的抱着弟弟,看都不看她一眼。
当晚,她一身伤的跑出家,爬到屋顶躲起来。
若是曾经,找不到她的父母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叫唤她的名字。
可那一夜,忙着哄弟弟睡觉的父母,完全忘记了家中另一个成员。
丘雯蹲坐在屋顶,看着天空。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
随着丘雯长大,家庭支出增加,为了能让弟弟过上更好的生活,父母提出,让丘雯辍学打工挣钱养家。
多读了两年书的小村姑而已,以后都是要嫁人的。
丘雯以死相逼,终于换来在她眼中早已陌生的父母的让步。她记得那天,母亲哭着撕扯她的衣服,骂她自私的样子,也记得父亲布满血丝的眼,压着对她的怒火。
她厌
恶极了这个家,从此变得沉默寡言,只是静静的读书学习参加考试。
最终,考上了景大,离开了这座村庄。
光怪陆离的城市让她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蝼蚁样的底层生命很容易就会被这座陌生的城市所吞噬,但这份光彩却又像毒药般吸引着她。
父母不再给她任何经济援助。
丘雯借下四年的助学贷款,开始勤工俭学。吃饭省着吃,下课就去兼职赚钱,周末更是脚不沾地的四处干活。发传单也好,洗盘子也好,只要可以挣钱,只要可以让自己继续把书念下去,就好。
即便如此,这样的生活也比蜗居在那座村庄好。
她一想到村子,想到家,想到父母和弟弟,心底的怨恨便喷涌而出。大学四年,她再也没有回过家。
可外面的世界又怎么会完美无缺呢?
有一天,她被招发传单的学长欺骗,干了一周的工作却没拿到一分钱时,她慌极了。
缺了这份钱,意味着她这个周都没钱吃饭了。
苦寻不得,反遭羞辱后,压在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倒下。她情绪崩溃,跪在图书馆后的小湖边,哭的稀里哗啦。
“同学,你怎么了?”
温柔好听的声音,让她铭记至今。
抬眼看去,少年五官清俊,笑容温暖,狭长的眼睛闪着好看的光彩。她看的愣住了,忘了自己眼泪鼻涕糊一脸,直到少年给她递上纸巾,她才慌乱的边哭边擦。
易琦耐心的听她讲完
自己的遭遇后,没有发表评论,只是问她要了骗子学长的信息后,用自己的手段威逼利诱他拿出原属于丘雯的工资,给丘雯送过去。
丘雯记得,那天是小年夜,易琦温暖的笑容就像春节的清晨,亲友齐聚,一切美好的符号字眼在这一刻都黯然失色。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她对他充满了渴望,却不敢去联系,直到次年七夕前夕,难耐相思的丘雯用半个月的生活费买了一盒巧克力,精美的包装上捆着酒红色的丝巾,她咽着口水跑到易琦宿舍楼下的一棵树后,静静等待。
直至夜幕降临,她才看到易琦。
只是,他牵着一个女孩子,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
笑的真好看啊!丘雯心里默默的记录着。
易琦身边的女孩长得很漂亮,丘雯记得,她与自己是同一届,名叫唐晚。唐晚穿着好看的酒红色丝质百褶裙,与自己巧克力盒子上的丝带是同色,搭着毛茸茸的白色毛呢大衣,齐肩的中短发黑而柔顺,皮肤很白很透,圆溜溜的眼睛灵动的转,丘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会说话的眼睛。女孩抱着一捧黄玫瑰,带着和易琦一样的笑容。
那一刻,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的宿舍,只记得她一个人藏在被窝里,一口一口的吞咽着新买的那盒舍不得吃的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