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人也无妨,谭昭昭对见礼的戚宜芬颔首笑道:“没事,走吧。”
戚宜芬仍然紧张,再去看张九龄。
张九龄已经转过身去,吩咐千山与赶车的仆人:“路上小心些。”
戚宜芬凝望着张九龄的背影,被迫不及待的张大娘子拉上了车。
两人上了马车,谭昭昭靠车壁坐
着,张九龄一言不发,紧贴着她坐了。
谭昭昭偷笑,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道:“大郎昨夜没睡好,先歇一阵。”
张九龄嘴角上扬,手掌翻转,与她十指紧扣,将头靠过来,阖上了眼眸。
千山车赶得慢,晃晃悠悠。不多时,谭昭昭就听到了他轻缓的呼吸,沉入了梦乡之中。
谭昭昭放轻手脚,将车窗打开一条缝,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路过去,除了偶尔经过的村落,人烟稀少。
到了韶州城,张九龄醒了过来,亲了亲谭昭昭的脸颊,恢复了精神奕奕。
他的动作太快,谭昭昭来不及抗议,只能随了他去。
韶州城城池修得高,城却不大,除了刺史衙门气派些,店铺与民宅都普通寻常,一眼就能看出韶州的贫瘠。
谭昭昭心道,怪不得张氏一族,就能占了半条曲江。
马车停在了一间银楼前,张大娘子与戚宜芬前后下了车。
张九龄道:“你们先去逛铺子,我去衙门,等下再来寻你们。”
张大娘子拉着戚宜芬,兴冲冲进去了,谭昭昭连忙与张九龄道别,跟着走了进去。
伙计迎上前热情招呼,张大娘子看得起劲,戚宜芬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帮着她一起挑选。
张大娘子看中了一只金簪,捏了捏钱袋,依依不舍放下了:“太贵了。”
金簪做工一般,不过胜在样式还算看得过去,蝴蝶触须用银丝金丝缠在一起,双眼嵌着两颗极小的红宝石,看上去
就灵动了几分。
谭昭昭将铺子里的头面首饰都看了一遍,金银的成色约莫□□成新,应当已经放了许久。
张大娘子看中的金簪,算得上铺子里出挑的,谭昭昭便拿出了钱袋:“大娘子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张大娘子瞬间一喜,道:“真的?”
谭昭昭含笑点头,张大娘子高兴地道:“嫂嫂真好!”
戚宜芬艳羡地道:“有兄嫂真好。表兄对表嫂也好,拿了钱给表嫂随便花用。”
谭昭昭扬了扬钱袋,道:“这是我的嫁妆。”
戚宜芬僵了下,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道:“表嫂娘家富有,心疼表嫂,能替表嫂置办丰厚的嫁妆。又嫁给了表兄,以后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表嫂命真是好啊!”
谭昭昭暗自叹了口气,笑笑道:“七娘可有看中的,无需客气,我一并买了送你们。”
戚宜芬咬了咬唇,慌忙道:“表嫂给大娘子买就是,这些太贵重,不敢劳烦表嫂破费了。”
既然戚宜芬不要,谭昭昭就不多勉强。到时她的添妆,直接给她丝绢与钱就是。
谭昭昭付了钱,张大娘子喜滋滋拿着金簪,到一旁的铜镜前去试戴了。
戚宜芬看了眼张大娘子,手拽着衣襟又松开,鼓起勇气道:“表嫂要同表兄一起前去长安,表嫂可能将我一并带上?”
谭昭昭没想到戚宜芬这般直接,一时怔在了那里。
戚宜芬眼眶瞬间红了,凄然道:“表嫂,我的年纪大
了,亲事还未定下来,朝廷律令规定,我在十五岁必须成亲嫁人。表姨夫能帮着我推迟一些,断不能推迟太久。阿娘与姨母已经替我张罗了好几家,都没能成。我的出身不好,只是寄居在张家的表亲,稍微有些脸面的人家,他们都看不上我,顶多嫁给上了年纪的鳏夫做续弦,给富贵人家做妾。表嫂,我害怕得很,宁愿给表嫂做婢子,一辈子伺候表嫂。求表嫂行行好,收下我,将我一并带着同去长安吧。”
谭昭昭默然片刻,问道:“七娘,你是要给我做婢子,还是要给大郎做婢子?”
戚宜芬顿住,谭昭昭叹道:“七娘,你应当清楚,婢子就是贱民,主子可随意将之送人,打骂,变卖,就是打死都无妨。七娘,两相比较之下,你愿嫁进普通寻常人家做正妻,还是愿意做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