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说了些在外的趣事,尤其是他在大食等地开办大唐官话学堂的事情,“无人莫不识长安,以到长安为荣。既然如此,他们应当学习大唐的官话,学习大唐的经史诗文。阿娘以前同我说,彼此之间能说得上话,能互相交流,方能更好的来往。大唐是最开明之国,包容,各部落夷族都能彼此相融。但大唐并不能因此放低警惕,也莫要看不起夷族各部,大食波斯等国。比如像是大食所产的香料,除了他们当地生长的各种香料,还有如蔷薇露等昂贵香料,他们的造船技艺等等,都有值得大唐学习之处。不妄自菲薄,也不骄傲自满,方是正道。”
至于照着谭昭昭的安排,从大食波斯带了哪些香料、粮食种子回来,张拯就没细说了。
大食波斯占婆等地的气候,与大唐
安西都护府,岭南道等地相似,占婆的稻谷,一年能耕种两季。
张拯带回来的有稻种,除此之外,还有从大食、婆利国带回的胡椒与龙脑香幼苗。
张九龄与谭昭昭如今在琼州,打算在此种稻,胡椒,龙脑香。
要是几种都能种植成功,能提高大唐的粮食产量且自不用提,在大唐最为名贵的胡椒,龙脑香两种香料,价钱便会跟着便宜,寻常百姓也能吃得起。大唐的钱财,不再大量流向波斯大食等地。
王维又开始纠结,羡慕地道:“可惜我如今走不出长安城,明朝还得入朝当差。”
孟浩然不耐烦听到上朝的事情,上朝哪有吃酒快活,当即道:“摩诘休要提烦心事!”
王维忍俊不禁,杜甫也噗嗤笑出声,李白更是不客气哈哈大笑,指着他们道:“你们有差使在身,只有我与无为自在,定要多吃几杯!”
张拯举盏与李白同饮,望着他眼神热烈,道:“我最喜欢太白的诗,听说太白的剑,更是一绝。。。。。。”
李白酒已经吃到了五分,正是微醺时,当即就起身,扶腰朝童子喊:“去将我剑取来!”
童子蹬蹬蹬前去了,这时,屋外传来了笑问声:“太白可在?”
李白侧耳倾听,大笑着应在,对好奇的王维他们道:“是达夫前来了。”
王维他们高兴不已,一并起身迎了出屋,高适随身挎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在李白的引荐下,与几人见
礼。
张拯不会写诗,高适却听过他的大名,除张九龄外,张拯主持译了许多波斯等经书著作,所著的关于四海游记,一书难求。
高适很是激动,与张拯道:“张无为的书,我很是喜欢,可惜囊中羞涩,只能遗憾过错了。”
张拯大方地道:“达夫看得上眼,便是我的荣幸。我那里还有,到时候让人送来,你莫要嫌弃就是。”
高适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能白得书,还能白得住处,张氏父子的恩情,某将没齿难忘。”
张拯强调道:“此处归乡宅邸,是阿娘出嫁妆购置,并非阿爹的功劳。”
高适以前并不知晓此事,忙肃然叉手赔不是:“谭夫人高义,都怪某见识浅薄,未曾想到归乡乃是谭夫人的功劳。”
张拯摆摆手,道:“许多人都不知晓,阿娘也不在意这些,走,先进去吃酒再说。”
高适将行囊交给了童子,随着他们坐在了矮案前,与他们吃起了酒。
童子也取了李白的剑来,葡萄酒后劲足,他与高适又连吃了三杯,此时比先前更为兴奋,接过剑就往屋外走:“外面庭院宽敞些,舞起来才痛快!”
屋外春阳高照,张拯便主张将矮几搬到廊檐下,边吃酒边观李白舞剑。
只见日光下,身形瘦高的李白立在那里,一身宽袍广袖青衫,挺拔如修竹,风拂过,披散在脑后的发丝随之飘飞,将他从剑出鞘时,就凛冽的神情遮掩住了。
原本
大家都举着酒盏,轻松望着李白,在剑身随着李白的舞动,映着太阳,却不见半点温暖,如千年寒冰直扑面。
霎时,庭院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挥剑时的剑气声,声声逼近,仿若有千军万马袭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
李白长吟了句,一下转变了剑招,带着杀意的舞剑,变成随性而动,张拯自小习君子六艺,从他的挪腾闪动间,每一步其实都颇有章法。
比起先前的先声夺人,李白现在乱中有序的剑招,才更为不易。
李白脚步踉跄,像是吃醉了酒,剑身杵地,与青石相碰,发出嗡鸣声,他大笑,朝他们做出相邀约的姿势,高喊道:“莫使金樽空对月!”
“将敬酒,杯莫停。”
李白的动作又一变,变成了糅合着胡腾与胡旋的步伐,出剑的招式,柔中见刚,间或以柔克刚。
张拯胸口激荡涌动,他想大声叫好,又强自忍住。
他不敢,不敢惊醒天上人。
谭昭昭曾无意中提过一句,李白是天外神仙,是一道风,自在如天上云,被困在凡俗尘世,挣扎着难得自由。
李白大汗淋漓,发丝散乱,衣袍翻飞,双眼比太阳还要明亮,声音清亮,却莫名令人感到荒凉:“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最先回过神的是杜甫,眼眶通红,奔上去携着李白的手:“妙,妙极!”
李白喘息着,不见半点谦虚,很是受用地矜持颔首。高适等人接连
冲上去,携着李白,一并跳起了舞。
张拯扔掉酒盏,起身跑上前加入了他们,他不擅长跳舞,但他不以为意,挥舞双臂跳得很是欢快。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此时此刻,有友人相伴,诗剑就美酒,就该得意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