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云颂,觉得能在他眼中看到屈辱,恐惧,他明明该有,却连这样的情绪都不再给自己。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么对他?
轻视他,背叛他?
在他有利用价值时被视作付氏继承人,受到付泽华亲自指导和所有人的瞩目,家族的未来似乎寄托在他的身上,让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成长过程每一步、每个决定,都是为了让他能够继承付氏的一切,才出现在他生命当中。
所以他丢下生母,克服天性,用功钻研,放弃云颂。
可换来什么?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是付泽华的一句你不再适合现在的位置,这句无异一把铁锤凿破他理智的话。
如果没有自己,付氏早就不行,是他用自己的钱填补进去,硬生生拖到现在!
付习州双眼泛红,回忆这不堪忍受的痛苦,双手握拳至指节发白。他多么想做好付习州的角色,以为付泽华会为他骄傲,直到付泽华的这句话之前,他都以为起码能得到付泽华的一些认可。
但是他终于明白一切,付泽华从来不在乎他,付习州永远只能是为他亏欠过的太太所生的儿子铺路的垫脚石。
霍宗池站在锁梯上俯视,付景明从里边探出半个小半副身体,只看了一眼就缩了回去,替自己顺了顺气,说:“你们这个直升机玩得太狂野,我心脏受不了了。”
管仲舒眼中冷冽,看在他放定位器为霍宗池提供线索的情面上,只是提醒他,有安全带,他掉不下去。
“不过咱们不是说好的嘛……救人归救人,怎么还玩上危险东西了?”
付景明皱着眉头,脸上的青一块紫一块非常滑稽,但也能看出他在担忧:“他应该……罪不至死吧,这小孩就是缺存在感了一点。”
“你没看见他的枪管已经抵到云颂头上吗?”
“我可以去劝!我去劝!”
付景明这时大概觉得事情发展超乎他的想象,他没想过彼此会这样舞刀弄枪,他爸爸年纪大了,再不喜欢付习州,也承受不了中年丧子吧。
付景明以为事情一结束,顶多就是抓付习州回去坐个十几或者几十年牢的。
“你去劝?”
霍宗池毫不留情地扫过他的脸,“不想死就乖乖待在这里,他要是有事,谁也别想活。”
“不准下来。”
付习州仰起头,对半空中的人道,“付景明,跟自己的对手摇尾乞怜,你真是没出息到令人恶心。”
付景明控制不住地大喊:“用云颂做交换,是你出的主意!”
“是吗?”付习州淡淡道:“也包括你出卖我行踪吗?”
“放了云颂,我跟他换。”
霍宗池突然说,“你可以杀我,不要伤害他。”
“闭嘴!”
付习州侧了侧头,看见云颂没有反应,他才说:“我会伤害他?害他不快乐的不是你吗?如果没有你,他一步也不会离开我身边!”
“有钱真是好呀,八年前不敢承认的事,现在你终于敢承认了,扬眉吐气了是吧?霍总。”
“霍宗池,像你这样死缠烂打的人,我从来没见过。”
就在付习州渐渐显露这份压抑的疯狂时,声音戛然而止,他右肩一阵剧痛。
付习州低头一看,是他肩膀上中了一只镖,非常精准而深地插进了肉里。
只戴了单边镜片的管仲舒挑了挑眉,说:“抱歉,打断你自我介绍。”
一切发生得太快,云颂在付习州吃疼下意识脱力的同时快速跑开,霍宗池从锁具一跃而下,付习州很快被制服在地,手还以极度扭曲的姿态朝云颂的方向伸展,被霍宗池带来的打手踩住脑袋时,付景明在直升机上看着他。
他想到付习州那次种牙。
他觉得那是付习州一生一次最难看狼狈的时候。
原来不是。
云颂跑的时候并没有回头。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腿已经不听使唤,身后的吵闹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听见有人叫他,别跑,云颂,别跑。
可能是霍宗池,也像是付习州。
可是管他呢!怎么能不跑。
又听见谁叫,小心!
什么小心?
本来没到极限的身体也快撑不住了,转个身的功夫,一个没注意,从扶手处整个栽倒下去,掉到下层甲板上。
他在降落时崴了脚,脑袋一下磕在个硬物上,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脸颊流过。
云颂站不起来,趴在地上重重喘了口气,接着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霍宗池:别跑!
云颂:霍宗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要跑!
好消息,颂颂苦难关卡已全场通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