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街上行人骤然变多,犹如迅速转阴的天气,落下的暴雨交织成骇人的浪潮,将咖啡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冷亦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早已凉透的咖啡,随口问道:“今天是怎么了?外面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
服务生:“听说今晚会有十年难遇的流星雨,人们相信,对着流星许愿的话,心中的所有愿望都能够达成。”
说到这里,他脸上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羡慕之色,若非被手上工作困住,他也想参与到这场浩大的活动中。
对于他们这些被生活压迫的普通人来说,划过天边的流星是他们最后的慰藉。
若是将这个世界形容为一台精密的仪器,财阀就是掌控着机器核心的关键芯片,而他们这群普通人则是流水线打造出来的一枚螺丝钉,这台机器不能没有核心零件,但螺丝钉随时都能被取代。有时候他也会羡慕那些降生在罗马的财阀子弟,羡慕他们的优越生活,羡慕他们与生俱来的超凡天赋。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自己也能成为一位超凡者,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吧?然而十八岁那年,脑域检测结果报告粉碎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期待,他果然没能成为鲤鱼跃龙门的少数派。
服务生自嘲的笑了笑,就这样吧。
“你想去看流星雨吗?”冷亦看出了他心中的渴望。
“当然想去了,
但我还要看店。”服务员摇了摇头。
“我可以帮你看店。”冷亦说。
“这样不太好吧?”虽是这么说,但服务员的手已经落在了围裙的系带上。
“你去吧,我对流星不感兴趣。”冷亦又提醒道,“你要是现在还不动身,就没办法抢占一个好的观赏位置了。”
倒不是她善心大发,而是因为对方一直围在她身边,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服务员立马摘下手中的围裙,往冷亦怀中一塞,“谢谢啦。”
冷亦最后看到的是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
送别了这个缠人精后,冷亦终于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站在柜台后面,抬眼望向窗外。
人越聚越多,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一片凝聚的乌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流星雨吗?”冷亦喃喃自语。
她确实对所谓的流星不感冒,虽然知道流星只是一种美好的寄托,但她明白一个道理,若是心怀期待,那当愿望落空的那一刻则会承担双倍的痛苦。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依靠,唯一能够期待的,除了自己之外别无他人。
服务员艰难地钻过汹涌的人潮,他身高不够,只能看到人们的后脑勺,若是继续呆在人堆里,别说是流星,他恐怕连天空都看不到。
于是他立马改变策略,跑到了附近的天桥上。
这座天桥据说是联邦成立之前
就存在了,距今已经有两百年左右的历史。
因为修建过早的缘故,这座天桥处处都透着与时代不符的古旧感,尤其是那漫长而有陡峭的台阶,仅仅是望上一眼,他那双早已被电梯养叼的双腿就开始打颤。
但老旧也有老旧的好处,因为绝多数人都不愿意攀爬楼梯,于是这里便成为了一座拥有着绝佳视野的冷门观景台。
“快看!流星!”刚爬上天桥,他就听到了周围人的惊呼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在天空一道橘黄色的光芒略过漆黑的夜空,犹如一轮炙热明亮的太阳,在天幕上留下了绚烂而有精彩的一笔。
他连忙闭上眼睛,许下一个遥不可及的心愿。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人生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然而当愿望落地后,他却又感到了几分懊悔。十几年来的许愿机会,怎么能够浪费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愿望上?
可当他想要重新许下心愿之时,这场来的匆忙的流星雨便已经落下帷幕。
“看完流星了,我们走吧。”人们陆陆续续往回走,他也准备离开,但在转身之际,他的肩膀正巧撞上了一个无辜的过路人。
还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钟,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如同那颗划破长空第流星,他的身体在继续下坠。
哎?
他张了张口,想要呼救,冰冷的晚风却趁机钻了进来,堵住了他的所有的话语。
“砰!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在耳畔炸开,紧接着,鲜红如血的色彩爬上了他的视网膜,他瞪大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夜空,流星划过的长尾还未曾消散,灰白的弧线犹如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又好像是留下天幕上的一道张狂而又狰狞的笑容。
……
冷亦在咖啡店里等了很久,然而那位店员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还好流星雨带走了大量的客流,看着冷冷清清的咖啡店,于是冷亦便决定提早将大门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