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整座不荒山像是破开夜幕的尖刀,伫立于整片赤黄沙土之间。隐约连绵中,红土铄沙,潋滟如碎玉般泛着淡淡微光,一夜天明了。
晨曦东撒,破窗入户,倾过床榻上男子的半边侧颜。英挺的鼻梁投下一道剪影,将男子原本卓卓的容颜更加衬得如翡如玉。
寂肃容颜,似乎被投来的光影晃了神。霍青鱼紧皱了一下眉峰,起动手来遮挡的时候,只觉得脖颈处肌肤干涸得紧。
霍青鱼到自己的手臂处仍旧有淡色斑驳的痕迹,他不禁顿了一下,昨夜驰马策过界碑的记忆骤然闪过。
他从榻上起身来,里屋有一方铜镜。顾影自照,目之所及处,霍青鱼尤然能见到他自下巴到脖颈处尤然有斑驳龟裂的浅痕。
看这周围,霍青鱼意识到自己此刻似乎在不荒山上,又想起昨夜玄机的怒意。
“玄机?!”
也不知她如何了,霍青鱼赶紧转身往外头奔去。
外头风日乍盛,整个不荒山上似乎一夜之间整个待旦了起来,当霍青鱼跑到寨子中间时候,刀光林立,整个山寨似乎全副武装了起来。
土匪们纷纷侧目朝他这边望来的时候,霍青鱼感受到了不友好的目光。面对这些凶神恶煞、污糟邋遢的土匪,霍青鱼一下子噎住了,“你们,大当家呢?”
话音才落,却听得山寨踞高的那一面山壁上,忽传来玄机一声高喊:“射!”
只见山壁
上机弩牵绳被砍断,羽箭连珠齐来的阵势朝霍青鱼如雨落下。
幸得霍青鱼还算敏捷,连珠的羽箭从山壁上飞射过来的时候,他朝地上滚了一圈,羽箭呈一字齐齐落地排开。
霍青鱼滚了一身泥,起身半跪在地,抬首看向山壁的方向时,只见东方日影如火,一抹火蓝光色飒飒而立。
光影下玄机一身火蓝色的劲装!腰间配墨色腰封,足下踏玄色革靴,头上细缨高束墨发,长发如马尾随风飘扬。
乍的一眼看,这女子意气风发,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玄机居高临下,一脚踩在边上的山石,略弯下了腰身勾唇冷笑,半带嘲讽,“私以为,你没胆子醒过来了。”
昨夜玄机怒容犹在眼前,是祸躲不过!
霍青鱼见她说完话脸色一竣,还未开口阻拦时,又是连排的羽箭从身旁掠过。
可这次霍青鱼躲避的时候,玄机自山壁上点落,火蓝色身影如碧霄飞过的一道清影,急速利索。手中一柄特制短枪,左右一拧,短枪破开两半,玄机左右手各握其一。
枪影两道凌空交叉而过时,正好落在霍青鱼身上。
玄机以手柄处连着袭撞过去,这闷棍似的打法,倒叫霍青鱼好一阵疼,踉跄着跌倒在地。但见玄机手上双枪又一拧归位,长枪如龙,枪头直指在霍青鱼面前。
一招制敌。
霍青鱼没再反抗,反倒是凝着她手里的寒枪,银光烁烁,一看便是上好的精钢锻造,他
问:“新武器?”
话没说完,又见玄机将枪一挑,霍青鱼整个人被挑出丈许。
这时,寇占星从葫芦那边的屋子里伸着懒腰走出来,昨晚替玄机“修”好之后天快亮了,他没地方去,最后只好又回到尤葫芦那屋里去歇息。
玄机却没法歇下。
她刚从叶轻驰的手里逃脱,诛邪司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唯一可做的就是将不荒山全副武装起来。这里是她的地界,严阵以待的话,对抗叶轻驰,尚能一战。
她之前用的兵器也是随随便便拿的,在武器锻造方面尤葫芦是个中能手,他按照玄机说的用不荒山上最好的精钢锻造出了这么根趁手的短枪来。
“新武器,用来杀鱼取鳞,再合适不过了。”玄机说话间带着兴奋。
寒枪落下时,寇占星抢占了过来,死死的护住了霍青鱼,“我知道你有气,但你现在杀了他,谁来开启龙脉啊?”
龙脉二字,让玄机的怒意陡降。
霍青鱼拨开了寇占星,看向玄机,“我知道自己诓了你,要杀要剐随你。”他说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倒是坦然,“男子汉敢作敢为,你杀了我也不冤!”
他抬起头来,秀逸的脖子上能见到喉结一滚,脖子上淡淡斑驳的痕迹也仍旧未泯。
玄机沉峻着脸色站在那里,入鬓的长眉凝着怒,似是下一刻便要提枪刺穿他,但最终她还是将短枪一收,“霍青鱼,按我脾气你今天别想好
活。但寇占星说得对,你是守陵人,那就给我回去掘地三尺,把那座陵给我挖出来。”
昨晚上,差点命丧在祭祀台下,玄机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信霍青鱼半分了。
说完之后,她朝着手下吼了一句,“把他扔下山。”
机姐说一不二,山上的土匪不敢怠慢,霍青鱼整个人被扔出山门外。寨门一关,拦马一挡,从山壁上有连排的剑弩亮出了银头,速土匪们手里的武器全部擦得铖亮,整个寨子机关全开。
这架势,固若金汤啊!
霍青鱼就这么站在寨门前,看着紧闭的不荒山大门,站在门口上循望的小喽啰甚至还丢下来一句,“大当家说了,再来一次揍一次。”
不知道是肌肤上斑驳的淡痕隐约生疼,还是脸疼,霍青鱼扶了扶自己的脸颊,讪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