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孟子歌总算是松了口气,“玉华公子是她师父,以玉华的本事,定不会让囡囡有事。”
他一边说一边琢磨,一边琢磨一边摇头。终还是无奈开口,道:
“我是真的没认出她来!那眉眼那神态,跟八年前完全不同。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根本也没往那处去想。谁能想到在赵国的皇宫里头能看到她?萧家大难之后,我曾听说玉华公子来过中原,本以为她跟着他回去了,谁成想……也怪我,这八年间避着不愿去见,都不曾想过去看看她从一个孩子出落成大姑娘的过程。”再看向执剑,问了句:“那天你初见她时,可认出来了?”
八年了,终究还是放不下
执剑微怔,神态间有些闪躲,却还是老实地答:
“回尊主,属下当时也只觉眼熟,却完全认不出是囡囡姑娘。不过现在想想,她除了有象牙弓,还使得一手跟魅月一样的彩绫,那就差不多了。当年她就跟魅月交好,也曾说过很喜欢魅月的彩绫,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也练练……”
话语停在这里住了好半晌,然后冲着孟子歌身子一俯,再道:
“这些日子尊主一直不提属下私进赵宫之事……”话刚起一句,便又觉得只一个俯身完全不能够表达自己现下的心绪。便干脆跪下,继续说:“属下擅自做主去行刺宫夫人,请尊主责罚!”
到底还是提到了此事,孟子歌摇头轻叹,而后微抬了手,道:
“起来!我既不问,便是不想追究。这件事情上确是我亏欠于你,当年没有算计到她会恨我恨到出卖天玉山,更没想到中间还插了个夜寻。如果不是她为了气我才故意走漏消息,笙墨也不会……罢了!”他摆手,“你恨她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没想到事隔八年多,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执剑没有起身,到是冲着孟子歌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他知道,亏欠这两个字从孟子歌口里说出实属不易。
这个人不但是天玉山的尊主,他更是大孟国的太子。
这么些年,天玉山上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对尊主的绝对服从。
他去刺杀宫纤绘,本做了以死领罪的打算。却没想到事隔几月,孟子歌居然连提都不提。
其实想想,孟子歌说的没错。
八年了,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放下,可惜到头来,终还是没能走得出心里面的那道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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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局部抽风,我的后台死也进不去啊~~郁闷死了
别伤她,别学我!
那一天,是云笙墨的生祭,他也不怎么的,就执着般地起了杀念。
现在想想,许是这八年来的压抑在那一刻瞬间爆发,也算是给那一场爱恋要了一个交代来。
“之所以不杀她,不是因为舍不得。”孟子歌声音再起,带了疲惫。“是因为我欠人家的,必须得还。”
话毕,起身,抬步踱出门外。执剑在后跟着,却没走出门槛。
“放下过去的,珍惜眼前的。别伤她,别学我!”
简单一句,便再不多留,径自往东宫之外而去。
执剑没再跟着,玉山四长老皆不公开形迹,虽都入了孟宫,却从不在人前露面,就连这屋子,白天的时候也是少出的。
别伤她,别学我……执剑明白,他是在说,别伤魅月,别学他……
思绪在此不由怔住,突然就有点糊涂。别学他……是说别学他当初伤了宫纤绘的心,还是说他现在伤了囡囡的身?
紫衣太子一路踱出东宫,没有目地,没有目标,就是走着。
可惜,脚步不停,脑子里的事情便也不停。
终还是停下步来,自宽大的袍袖中把那象牙弓又摸在手里。
那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是他亲手雕上去的,包括羽毛。
他还能记得那女孩拿到这东西时高兴的样子,还能记得她一箭就射下远处的一盏红灯……
可是这一切啊!到头来,他都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是谁欠了谁,又是谁该还给谁?
当年姜国遭灭之后,还是有一部份忠国之臣成功逃亡。并一路往南,在一处不知名的山脉里藏匿下来。
十三年前,他寻姜国遗臣寻至南部深山,正逢山洪暴发引了泥石流。
居然是一场笑话
大雨冲开了山里的一座地宫,他这才知道,之所以当年那么多人去追剿姜国遗臣都找不到下落,原来,人家是进了一早就准备在那里的地宫。
宫纤绘便是当初他从那场大山洪里救出来的,那一年,她十六岁,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镶在秀丽的脸上,煞是好看。
他不是没被那样祈求的目光所打动,但是那短短一瞬的打动,完全抵不上宫纤绘脖子上戴着的那一块血玉。
他认得,那是姜国皇族的东西。
只是那时,孟子歌只知道姜国跑了一个公主,却并不知那公主是多大年岁。
但那块儿血玉确是姜国皇族的东西,他再问了她的姓名,在对方颤颤地报出一个“宫”字时,便确定了这应该是自己所找的人……之一。
多年之前姜国的那一场宫变,在年仅十二岁的孟子歌心里留了极深的触动。
于是带她回天玉山,于是及尽自己去对她好。
却没想到,才一年多便又在一个偶然间听孟宫里的人说起,说当年姜国跑掉的那个公主,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这便与宫纤绘的年龄不附!
他就去问那血玉之事,谁想,宫纤绘竟答:是在二叔的一只盒子里发现的,我瞧着好看,就偷偷的拿回来戴着。二叔还没来得及发现,山里就涨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