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颖正想斥她又发花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不要在背后随便议论是非,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回头看,她们也知道这声音是属于仓库地头蛇蒋方的,他惯会做这种神出鬼没的勾当。
两人埋着头不说话,各自认真做起事来。
蒋方望着晓颖低垂的眼帘,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按在那张娇小白皙的瓜子脸上,怎么看怎么舒服,他清清嗓子,“韩晓颖,到我这儿来一趟。”
晓颖一惊,抬头瞥了眼蒋方,他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人心生不安。
蒋方话一说完,就朝自己位子上走,迈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敦促她,“快点啊!”
晓颖无奈,只得撂下手中的活计跟着他走过去,连郭嘉都又厌恶又好奇地频频偷眼回望,不知道蒋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蒋方的位子与她们相隔不远,他嗓门又尖利,只要用正常嗓音说话,基本上整个办公区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晓颖落座后既一头雾水又胆战心惊。
蒋方虽然一直是她的上级,以往在行政大厅里时却很少下来仓库,跟下属们的关系也都平平,业务上的事,他总是让分管不同领域的小头目们定期去行政大厅跟他汇报,从不亲自过问细节,多年来也从没出过什么大篓子。
大家都习惯了这种远距离的管理模式。这次他无端被贬下来,不仅他自己愤懑不平,连带一群手下也对沈均诚颇有微辞——本来好好的井水不犯河水的格局,就这么给搅合乱了。
搬进仓库的蒋方,具体事务插不进手,又不能整天游手好闲,他的所有本事都在如何应对办公室政治上,如今一下子被从那个纷繁复杂的环境中抽离,真是寂寞到想死。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就关心一下下属吧。所以,隔三差五找人谈话成了他的主要工作,但基本上被他找过去的人无一不是犯了错儿而去挨训的。
晓颖初时也以为自己被蒋方揪到了什么错处,所以他要找自己训话,谁知蒋方一开口就和颜悦色地问起了她进南翔后的大致经历。
晓颖暗忖,与其跟他云山雾罩地捉迷藏,还不如因为什么问题结结实实挨他一顿训然后干净走人来得爽快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令她心里一阵阵起毛。
“小韩今年几岁啦?”跷着脚的蒋方突然话锋一转,开始关心起她的私人问题来了。
晓颖抿了抿唇,尽管不太情愿,还是低声回答了他,“24。”
“哟,才24岁,真年轻啊!”蒋方居然摆着一张慈祥的笑脸跟她拉起了家常,连远处偷听的郭嘉都感觉自己快要晕厥了,同时隐约察觉了蒋方的老谋深算,心里有点发沉。
“有男朋友了没啊?”
“呃?我……”晓颖有些尴尬,这个问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啦!”郭嘉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扬起嗓门插嘴道,“就咱们公司的,工程部李真。”
晓颖的脸顿时有点红,不过她没跳起来反驳郭嘉,只是咬着唇不吭声。
蒋方脸一沉,不满地对郭嘉喝斥,“又没问你,好好干你的!”
言毕他又低头不满地瞅了眼晓颖的神色,有点不甘心地求证,“真的假的?没听说过嘛!”
老杨刚好从他们身旁走过,笑呵呵地插了一句,“蒋经理,你没看见李真三天两头往咱们库房跑呀!领个小工具又不是非他来不可,人家当然是有用意的,您往后仔细瞧着好了,哈哈!”
蒋方听得悻悻,酸溜溜道:“看不出李真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主意却打到我仓库里来了,什么时候得让他请个客才行!”
谈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晓颖回到座位上,蒋方也很快蹓跶着从她面前经过,笃然往门外而去。
看到他的影子完全消失了,晓颖才扯扯郭嘉的制服衣袖,低声嗔道:“你刚才胡说什么呢!谁跟李真是男女朋友了?”
郭嘉拿眼睛瞪她,“你傻是不是?我是在救你哎,这都看不出来!你不知道蒋方是有名的色鬼,以前在行政大厅里就跟人搞七捻三,要不是周彭阳罩着他,象他这种混混能在公司里一呆就是四五年?”
“我知道你为我好。”晓颖抿了抿唇,笑着道:“要不然刚才你那么说我也没否认嘛!”
郭嘉皱眉道:“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儿为妙,这姓蒋的好像在打你主意。”
晓颖想起他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心里也有点犯怵,只是点头不语。
(2)
中午,晓颖独自一人去餐厅吃午饭时又接到婶婶的电话,急切问她晓宇的伤势怎么样,“你昨天怎么没告诉我?今天他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又搅到警局里去了,我才晓得的。”
“晓宇他不让我跟你说。”晓颖只好慢慢向她解释,“婶婶你别急,他就是受了点儿皮外伤,养两天就没事了。”
“我能不着急嘛!”大概是太担心儿子,刘娟说话的口气又有点冲起来,“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你那不要脸的叔叔还非得跟我争,争到了抚养权又不好好管教他,看看晓宇现在成什么样了?”说着嗓音就哽咽起来。
晓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拣好听的话又安慰了刘娟几句,自己也觉得有点儿烦,难怪晓宇成天躲着这对冤家父母,一激动就要对掐的。
南翔的餐厅面积不小,但装修简朴,也没有象其他公司那样把管理层区别出去的区域,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都在同一个大堂间里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