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现在三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家属们竟然还没收到绑匪提出的要求,那事情可就有点儿不妙了。
在绑架案里,可不兴什么“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说法,恰恰相反,根据以往许许多多的案件例子,这很可能意味着最最糟糕的情况——凶犯们不想和家属继续交涉了。
而这拒绝交涉的下一步,则是报复性的撕票。
而且,一想到被弃尸在面包车里的绑匪的其中一人的尸体,简直让人很难不往最糟糕的方向联想。
内讧已经闹到了连同伴都要杀害的地步,那么,毫无反抗之力的年幼的人质,又将遭遇到什么?
“走吧。”
见柳弈站在门边上就停下了脚步,戚山雨抬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他的力道放得很轻,只以四指前端堪堪触到柳弈的外套,动作比柳弈触碰他时克制和小心得多。
“先上楼,卢芳芳的审讯应该已经开始了。”
柳弈朝戚山雨笑了笑,没再多问什么,抬脚就往前走去。
戚山雨落后他两步,目光落在柳弈的背影上。
他察觉到,即使是在精神和体力都双重透支的状态里,柳弈依然习惯挺直背脊、迈开大步,让自己保持在思维清晰的状态中。
只要是和他合作过的人,都会很快察觉到,这个看起来精致又花俏的贵公子般的人物,本质竟然是如此的敏锐而可靠,令人在佩服之余,还会体会到最为珍贵的信赖感。
“柳主任……”
戚山雨也不知自己怎么的,这三个字鬼使神差地就忽然脱口而出。
柳弈已经走到了电梯前,按下了上升键,听到戚山雨叫他的声音,回头朝青年回了一个疑问的单音节:“嗯?”
戚山雨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其实很想问柳弈,那死者身上有没有可以提供小孩儿下落的线索,但立刻又想到,这样的问题十分强人所难。
戚山雨自己也看过尸检报告。
那个假余平穿的衣服鞋袜都是地摊货,胃里食物都是米饭鸡蛋猪肉青菜之类的大众食谱,从他身上取得的皮屑毛发样本即便检出了第三者的DNA,在没有嫌疑人可供对比的情况下,在这个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里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柳弈挑起眉,盯着戚山雨的脸看了一会儿,直到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他才伸出手,熟稔地往戚山雨肩膀上一圈,拖着人往电梯里走去。
“走,带我去看看被你抓到的那个保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替戚山雨拉了拉皱巴巴的外套前襟,“我这儿确实有些问题想要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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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柳弈和戚山雨走进审问室的时候,正看到安平东把一张照片推到保姆卢芳芳面前,语气严厉的问道。
照片中是一个穿着荧光橘色外套的中年男人,长得挺高,身材却有些消瘦,含胸缩肩,看起来就是个中年不得志的普通人。他头发稀疏油腻,两鬓花白,皮肤黑中透黄,长相敦厚,嘴角和眉头习惯性地耷拉着,显出三分苦相来,正是已经死去的化名“余平”的绑架嫌疑犯。
卢芳芳身为大案要犯,又落网在绑架案传开以前,被捕后一直被单独监禁且不得外保的她,自然无从得知富商刘阳的独子刘云霄遭人绑架这件事。
是以她看到假余平的照片时,第一反应依然是自己身上背的人命官司,失声惊叫起来:“你、你们找到他了?”
“甭废话!问你问题呢!”
安平东可不跟卢芳芳这样的恶妇客气,用力一拍桌子,“快说,你认识这人吗!?”
“我……认得……”
卢芳芳浑身一哆嗦,立刻垂下眼去。
她是个连小学都没囫囵上完的山里村妇,从来没接触过靠谱的教育,是真正的无知无畏,心里就没有“法律”这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