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很快就被请来,包括姜府的下人、一个陌生的丫鬟,还有莲花海的船夫。
进来之后便赶紧跪下,零零碎碎地行礼问安。
姜琮月看了一眼,抬头问道:“您可否叫二公主来?”
“二公主向来和你交往,自然有失公允,朕,不愿让她接触这些阴私之事。”皇帝慢慢道。
那当然了,二公主来了就会相信她。
姜琮月微笑:“若是最后证实民女救公主是居心叵测,下旨处罚,二公主自然会知道民女是怎样的恶人;而若是没有证实,民女也自会向二公主说清楚以表委屈,既然二公主左右都要知道,何如请二公主一并对证呢?”
皇帝也说不出话来了,他抿着嘴,像想把姜琮月拖下去似的。
他又打太监去请二公主来。
姜琮月看着跪在旁边的几个证人,问那个不认识的丫鬟:“你是哪家的?”
丫鬟闭着嘴,表情倔强。过了片刻才道:“不必问奴婢是哪家的,姜小姐只需知道,奴婢看不惯如此居心险恶之人蒙骗二公主罢了!”
姜琮月点点头:“你穿着不错的料子,制式远在姜府下人之上,花纹又颇为素净,想来府上不好奢侈,但底蕴足够。”
丫鬟脸色变了变,惊恐地怒瞪向她。
姜琮月继续打量着她:“双手细腻,不干粗活,骨节纤细,没有冻疮,步伐轻飘缓慢,是跟在崇尚古礼的女眷身边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看打扮,并非服侍太夫人一辈,除了绢子外,腰上还挂了鼻烟壶,是上好的白玉,并非下人可用,那就是给你服侍的人的。”
丫鬟的脸色已经惊恐万状了,其他两个证人和殿内的太监也愣愣地看着她,连皇帝都反应了一会儿。
“鼻烟壶上画的是《牡丹亭》游园一出,‘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姜琮月表情淡淡,不做评价,只是陈述,已经让丫鬟腿都软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服侍的那位小姐,有求不得的心上人。”
丫鬟扑通跌坐下去,慌忙地想把鼻烟壶遮掩起来,可已经被姜琮月打量完了,如此再做反倒欲盖弥彰,只能慌乱道:
“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姐哪里有心上人!”
姜琮月只是将脸转了回去,看向皇帝的方向,肯定道:“的确是位小姐。”
让她诈出来了,丫鬟脸都青了。
皇帝脸色僵了僵,他没想到姜琮月眼光如此细致,不过是个后宅妇人,打量起细节来竟然跟大理寺那些老油条似的。
他有点儿后悔这么冒失就拿她来问罪了,可别最后真让她反证了。
他沉声道:“姜氏,你在做什么?就算是个小姐又怎样?”
姜琮月弯腰行了一礼,条理清晰道:“皇上请来的证人有三位,若是和民女接触过,民女自然认识,既然不认识,何以做证人?只能是与民女有旧怨。”
丫鬟立刻反驳:“哪里有旧怨!奴婢只是看不惯她的样子!”
姜琮月淡淡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我蓄谋救二公主的?”
“还用问?自然是一问就知……”
“一问就知。”姜琮月抓住重点,重复了一遍,“既然带了你们三位上来,想来你问的,是另外两位吧。”
她扫了一眼瑟瑟抖的姜府下人:“姜大人受了贬斥,嫡母在宫宴上被赏耳光,下令赶出宫去,可没有什么有名姓的人家再和姜府来往。”
“你这样丫鬟都穿得好料子的人家,又是怎么和姜府的下人闲聊上的?”
“只能是特地登门。”
事情越来越不对了,怎么感觉姜琮月站在高处。
那丫鬟好不容易抓住漏洞,赶紧反驳道:“才不是!你说错了吧,奴婢就不能是偶遇船夫问的?”
姜琮月蓦然笑出声,抬手挡了挡嘴。
她甚少笑,乍然笑出声来,竟让人从她温润的眉眼里,看出几分嘲讽。
“莲花海到了冬月就结冰,船夫没有活干,只能另寻营生。除非去莲花海取冰运进冰窖,明年夏天再用,否则寻常高门,不会和船夫有任何关系。”
丫鬟愣了,眼珠一闪,头皮紧,失声道:“奴婢就是去取冰的!我们小姐最怕热,所以让我跟着粗使下人去取冰,明年好用!”
姜琮月又笑出声了。
这次她笑了好久,连皇帝也莫名其妙了。
皇帝握着龙椅扶手,半晌问道:“姜氏!你笑什么?”
姜琮月道:“皇上,民女是笑有人竟然如此不坚定,旁人说什么是什么。”
她抬起头来。
“莲花海冬日的冰,不足一寸厚,连行走尚有可能承受不住,如何取那样大的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