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苍静低眉苦笑,雪一样的肌肤在灯光下清透无比:“论才学,整个寒山县谁能比得上大人呢?难道大人是不愿指教苍静吗?可是嫌弃苍静的出身?”
沈黛末:“没有没有……”你别道德绑架。
“那就拿来我瞧瞧吧。”她无奈道。
“多谢大人。”师苍静语气微微上扬,透出宛若孩子般的惊喜,但他低垂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笑意。
作为一个在小倌馆长大,被老鸨无数鞭子下调教出来的花魁,他极擅长察言观色,怎么可能听不出沈黛末那话里的勉强。
也正因这份勉强,让师苍静的心涌出极冷的讥嘲。
女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好为人师。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对远不如自己的人,尤其是男人,进行居高临下的指点,最后故作再良师般问上一句:“如此可懂得了?”
然后不停观察他的表情,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惊叹、折服、崇拜、神往,得到极大的满足。
像沈黛末这样口是心非,明明内心已经得意飘飘然,但非要演绎出勉强无奈戏码的女人他见得更多。
又是一个伪淑女。
师苍静的胃部又开始恶心反酸起来。他忍着恶心,拿出诗词,柔声恭顺道:“这是苍静所作的两首拙诗,请大人点评。”
沈黛末拿起来,飞快地扫了两眼:“嗯,写的挺好的。”
师苍静垂头静听,等待着沈黛末接下来的表演,等到的却是一阵沉默。
他不禁抬起头来看她,发现沈黛末也正在看向她。
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大人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黛末眨了眨眼:“我说了啊,写的挺好的。”
“没了?”
“嗯。”
师苍静没忍住,嘴角微微抽了抽。
按照以往那些女人们的套路,不是应该先假模假样的夸他一下,然后再话锋一转,一个‘但是’之后,将他的诗文贬低了个遍,最后再故作委婉的说‘不过你一个男子,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个流程吗?
为什么?
沈黛末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很快,师苍静恢复如常,柔声笑道:“这几首诗难道都一样好吗?一定能分分个高低吧?”
“既然是你写的诗,那么就都是你的心血凝结,分个高低没什么意义,但是你非要让我选的话……”沈黛末看着散漫桌面的诗词,沉思了一会儿L。
“这个吧。”她拿起一张纸,上面是一篇咏山茶花的七言。
师苍静淡笑来到她身边,为她斟了一杯茶,眼底浮现出一抹‘果然如此’的光芒。
这首诗是他故意混在一众艳情诗、闺怨词中的唯一一篇咏物诗。
师苍静永远铭记自己是花魁伎子的身份,他是等待被撕开的商品,只是在被撕开享用之前,被老鸨用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捧起虚幻的清高。
毕竟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沦落风尘的男人,有着不该属于他们的洁白真心,给她们带来变态的满足感。
师苍静就是利用这一点,利用这首咏山茶,将他这个久经情场的名伎花魁内心的一点‘洁白真心’展示给她看。
“这、”师苍静故作惊慌,将这首诗藏在身后:“这只是我随手做的,没想过给大人看,怎么就混进去了。”
接着师苍静紧咬着唇,清透水润的眼眸里透出星星点点的期待:“大人为什么觉得它好?”
沈黛末笑着喝茶:“其他的诗都是在写莲花,我看着都审美疲劳了,就这首诗写山茶花,觉得很新鲜,就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