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一点点去猜,最后只剩下唯一的答案,与他自己的答案不谋而合。
祁榛道:“你太低估他对你的爱了。”
黎乐抬头望着他。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祁榛往嘴里丢了块薄荷糖,慢悠悠道:“你知道他母亲的事吗?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去世了,他那个爹疼爱外面的孩子,对他说不上冷淡但也确实没怎么关心过。他从小是被爷爷带大的,不过那老东西也是个有病的,路家那些脏事我想你应该都听说过,或者……亲身经历过。”
黎乐眉心一跳。
“他没得到过什么亲情,老东西教他的都是些弱肉强食的道理,有时候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明明什么都不缺,可从没人真的爱过他。”他顿了顿:“而你是第一个。”
黎乐垂眸,指尖早已捏得泛白。
“从在你们婚礼上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迟早得沦陷。”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含着情,满心满眼都只有路之恒一个人,他和肖砚打赌路之恒什么时候会爱上,肖砚信誓旦旦说三年之内,而他却说“……或许已经爱上了。”
“其实路之恒对你的情不比你对他的少,只是他从不表现出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是爱而不自知。轻视感情的人,最后都要受尽感情的苦,你可以理解成那是报应,你看他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是啊,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他如今这样是自作自受。可是……黎乐怔怔望着路之恒,为什么他也会跟着心痛,那这不就是在意吗?为什么他要一遍遍祈祷路之恒醒来,难道这不就是刻在心底的牵挂吗?为什么他会忍不住去思念他,难道……这不就是喜欢吗?
无论他怎么逃避,任凭他如何狡辩,可事实就是:他还喜欢路之恒,他仍爱着路之恒。
他想自己真是疯了,他应该最恨他的,怎么可能还爱他呢?
有护士来敲门喊祁榛去门诊,祁榛应了一声顺手拿了个苹果塞兜里。临到门前,他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背对着自己的黎乐,那单薄到几乎成纸的身影瘦小又无助,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走了回来。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如果我不说,就算路之恒能醒来,恐怕他也到死都不肯说。”
他看见黎乐用手背迅速抹着脸,那道透明的泪痕清晰可见。对上黎乐雾气蒙蒙的浅眸,他说出了路之恒警告他不许讲的秘密:“一年前,也就是你们离婚后不久,他去公证立了遗嘱。一旦他出事,名下所有财产全归你和孩子,这里的孩子不仅仅是朗星……”
黎乐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祁榛又道:“还有你们的第一个孩子,他说叫……黎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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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乐回了趟路家,朗星见他来急不可耐的从屋里跑出来,一头栽进他的怀里,他第一次和爸爸分开这么久,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机场分开后他跟着去了医院,用王丰的手机给乔温言打了电话,他们受了很大的惊吓朗星一直在哭,乔温言给他喷了很多信息素香水还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可就是不管用。听着他慌张哽咽的声音,黎乐撑着急救室外的椅子慢慢坐起来,逼自己冷静下来告诉乔温言怎么抱朗星怎么哄他。
渐渐的他听到朗星的哭声减弱,乔温言激动地说“见效了!”黎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里仍不安全,他让王丰派几个可靠的人护送乔温言和朗星回国,直升机很快飞去小岛的方向,晚上他收到了乔温言发来平安的消息。
乔温言本想带朗星回自己家,但黎乐却让他送去路家,宁妈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而且路家对于朗星而言更熟悉一些,更重要的是那里安全。
后来他也跟着回国,一直待在医院就没顾得上朗星。如今紧紧拥着他小小的身子,黎乐觉得这是这十多天来最治愈的时刻。
亲了亲朗星的额头,他抱着孩子进门。
宁妈正在打电话,一时没看见他们:“……奥送到了是吧,没磕着碰着吧?这钢琴可是我们少爷最珍贵的东西,要是……”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瞬间愣住。
黎乐朝她笑了笑:“宁妈,好久不见。”
宁妈回过神来,和对方急匆匆说了几句赶忙挂了电话,她径直朝黎乐走来,上下左右不放过一寸的打量着他,见他安然无恙这才稍稍安心:“那天你打电话来不让我去医院,我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晚上……”
黎乐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是有些睡不好,没什么大碍。朗星这段时间一定很闹人吧,辛苦宁妈了。”
“哎呀你们没事就好,可是少爷他……”宁妈叹气着:“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哎。”
黎乐心里复杂,但还是宽慰着她:“总有一天他会醒的。对了宁妈,刚才你说的什么钢琴?”
路之恒什么时候对钢琴刚兴趣了?从前他想在家放琴路之恒就不同意,后来好不容易答应了,结果没多久就坏了。这个没有艺术细胞又没有浪漫的人,说他能珍惜黎乐一点儿都不信。
宁妈面露难色:“这个……少爷不让我说的。”
“哦,那算了。”黎乐今天回来是想看看朗星,顺便拿些路之恒的换洗衣服。也不知道他的衣服还在不在,他没时间去逛商场买新衣服,随便拿些旧的应付一段时间吧。
说着他转身要上楼,可宁妈喊住了他。
“少爷是不准我说,可我觉得你得知道。”宁妈支支吾吾着:“其实说到底,这钢琴还和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