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活一个错步便躲过,淡定道:“君子当节制。”
朱振愤而指责:“分别在即,你还要节制!许荣安,你就没有不舍吗?”
“自是有的。”
朱振神情缓和些许,清了清嗓,正欲开口,许活的下一句话便教他防线崩溃。
许活说的是:“舍不得崇文馆的典籍,之前抄的诗集,才只抄了些许而已。”
“许荣安!”
朱振暴躁,指控:“你变了!你从前最不爱抄诗词,你成亲就变了!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好友吗?”
许活淡淡道:“自然是……没有的。”
她这分明是调侃朱振,学生们皆笑起来。
朱振也知道她的性情,若非熟识,断不会玩笑,只是满腹苦楚排遣不出去,“我为了寻你,来了崇文馆,你又要走……”
“周学士今日又罚我了……”
崇文馆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他要是再闹着离开,他祖父老子定要真的将他赶出家门。
朱振难过,酒一上来,便饮了一大口。
众人皆不同情他,甚至还嘲笑他。
许多人想进崇文馆,也进不去,他能进去,其实没什么需要同情的。
不过许活与周学士观念不同,他并不认为朱振是占了旁人的机会,越是掌握权力的上层,越是要约束教育,否则贻害无穷。
朱振遇到崇文馆和周学士,算是踢到铁板了,甚好。
许活斟了一杯酒,与他碰了一杯,权当勉励。
都是年轻人,喝几杯便放开了,一一来与许活敬酒,也表达了歉意。
许活皆喝了酒,并不计较。
陆峥并非犹豫的性子,但太过好面子,一直到众人喝酣,方才端着杯子走过来。
他恐怕也是想一笑泯恩仇。
许活并不等他出口,便和对其他人一般轻轻碰了陆峥手里的酒杯,淡淡道:“可惜没机会再光明正大地与陆五郎较量,希望陆五郎早日高中。”
许活不会和陆峥成为朋友,只是得体地离开,不为敌罢了。
他若是在她入崇文馆时直接邀战,或文或武,光明正大地比试,才算是不打不相识,借着权势孤立,又算是什么呢?
今日是她,但又未必不是旁人。
她不在乎,旁人未必受得住,若是受不住,毁了也说不定,届时难道能怪那人心性不坚吗?
不对的,分明是施加之人。
拥有权力和影响旁人的能力,理应更节制。
陆峥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之后的时间直到回府,神色皆不展。
陆屿得知后,道:“日后行事,坦荡些,免得后悔。”
许活酒量练得不错,也挡不住十九个学生与她敬酒,更何况其中还有朱振这般搅和的。
她回府时,只勉强保留着两分清明。
许活没回芦园,只让人回芦园通报一声,便歇在了外院她偶尔留宿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