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廉站在走廊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表现得非常好。”他轻声说。
顾夜宁不太能接受直白的夸赞,下意识地回避:“没有没有,其实大家表现得都很好。”
沈廉说:“我听说你在排名发布的时候,提到了“约拿情结”。”
顾夜宁一愣。
第零轮发布,沈廉并不在场,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连他发言里用到的心理学名词也知道。
沈廉好像真的,像贺天心说的那样,对自己有些看重?
“你现在,可不就是约拿情结发作了?”沈廉说,“害怕失败,也害怕成功,在被我夸奖的时候立刻回避的样子,你自己也很了解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做不好这些那些的事,是不是?”
顾夜宁“嗯”了一声。
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一些夸赞,潜意识里是害怕承担更多的责任,害怕自己做不好,就像面对粉丝的热情不知所措一样,他们对他过高的夸赞和期待,顾夜宁下意识地感到了压力——而因为上辈子的遭遇,二者结合,他下意识地将自己包装成了“谦虚”的样子。
“我其实有点在意你,你也知道的吧。”沈廉说,“从最初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你和我有点像。”
顾夜宁瞪大了眼睛,被从自己的思绪里扯了出来,他看着沈廉,沈廉的目光很温和:“一开始就觉得,你很愁,明明是这两百个练习生里特别出众的一个,但是始终看起来很不自信——”
他的目光下移:“其实我让你来我的组的时候,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看到你之后,好像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你很努力,也很优秀,就像今天的舞台,还有上一次的一公舞台,不是所有人……或者说绝大部分人,是没办法像你一样,在紧急关头化险为夷,甚至利用失误和意外,完成更完美的表演的。”
顾夜宁觉得耳根发烫,他不习惯被夸。说来奇怪,他那么多年对恩师宋维千祈求一个夸奖,对方始终没有让他如愿,但现在真的在被另外一位夸赞,他又自觉承受不起。
“第一次伤到了嘴,第二次又跌到了膝盖,你付出了代价,所以值得夸奖。”
“谢谢PD。”顾夜宁小声说。
舞台开始了,隐约可以听见人声鼎沸,乐声震耳欲聋。
沈廉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担心选秀的那些剪辑的操作,或者不好的评价,我也不是强求你一定要做到多么多么自信的样子。”他指了指舞台方向,“比如兰妮那孩子往哪儿一站都摆出“我最棒”的骄傲模样,但我觉得你可以更活泼一些,更开朗一些,多展示除了舞台和勤奋之外的一面。”
他顿了顿,又说:“咱们东亚人,尤其是中国人讲究的本来就是“中庸之道”。在“不自信”和“招摇”之间,总有些中间地段的。”
沈廉没有再和他说什么,表示自己要赶紧回导师的房间里去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顾夜宁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他的冰袋还放在椅子上,已经不那么凉了,顾夜宁坐下后,恰巧听见电视里传来了一声清亮又高昂的女声:
“我说摩西奶奶,你说什么奶奶?我说从此拜拜,你问和我拜拜?你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庸俗无知肤浅鄙薄,而我!我足够聪明伶俐玲珑敏慧自我伪装不被你识破!”
叫好声四起。
顾夜宁也露出了笑容。
《天鹅绒的她》舞台,贺天心堪称碾压。
舞台上其他练习生几乎黯然失色,仿佛是他和SSwan的双人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两个人嚣张得几乎把这里当做了《说唱天王》的舞台。
等舞台结束,贺天心一把扯下卫衣帽子,掀掉头顶鸭舌帽,随意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左右耳四个耳环闪闪发光,痞气四溢,接着吐舌抵了抵下唇镶嵌的那只小小唇环。
这动作他做起来居然能恰到好处丝毫不油腻。
接下来是徐若瑾的《那棵树》组。
卫南星、林柏悦都在这一组,其中还有洪瑛隆:开麦的唱跳舞台,小清新的毕业曲,舞蹈看似简单,其实手部动作极为复杂难记。
清纯得像是一阵夏季的微风,一舞台学生制服白衬衫的学长……和看起来甚至有些过于像女孩子的漂亮“学姐”,对彼此送去即将毕业前最真挚的祝福。
在舞台最后,将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取下,捧在手心,递交给画面外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