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喝多少的。”懒哑的声音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黎音困劲上来了,掩口打了个哈欠,余光却不断往黎修身上瞟。
白色衬衫包裹住挺拔瘦窄的身材,西裤笔直挺括。她的哥哥自小就生了副顶好的清绝冷颜,高大翩然,剑眉英挺。
只不过现在幽黑的瞳孔眸光凌冽,看着她的时候冻到快要结冰。
好像就要大难临头了。
“明天总部还有早会——”他抬手看表,声音更冷几个度,“哦”了声,“不是明天,是不到六个小时之后。阿音,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星霓是要做季度报告的。”
黎音当然知道,资料颜然和甘云星早都已经给她做好了,她看过几遍,自我感觉明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孟心的邀约是个意外。
她不想再啰嗦了,猛地站起来,高跟鞋“哒哒”迈了两步,一头扎进人家怀里。
“哥。”
她贴住黎修的腰,抬着脑袋,瓮出又轻又柔的声调。
“哥,我错了,好困啊,带我回去。”
秋眸中水光涟漪摇曳,任谁看了也不能忍心苛责。
认错起来就和喝水一样随意,谁知道她下次还会不会犯?黎修没动作,只闭了闭眼。
身上的人像是醉惨了,手一松就要往下滑。
他叹气一把扶住她,顺手提起来捞回怀中。绸面裙丝滑的触感,淡淡的青柠角香扑上鼻子。
“哥——”小猫似地歪进人家脖颈,温热的气息滚过冷白的皮肤,带出一层微颤的轻栗,“回家吧。”
清冷的木质香,是幽深沉静的雪松后调,熟悉的安稳抚慰到她的紧绷,黎音总算笑出来,蹭住他的胸口,“哥哥哥哥哥回家回家回家吧!”
“做这个样子也没用。”到底声音是温柔两分,黎修半抱住她,往手臂上颠到稳好的位置,低声说道,“雾城协会那边我已经查过了,有很正规的匿名戒酒会,明天开始就过去,知不知道?”
问了几句,直到走出酒吧,怀里的人都没反应。
一提到戒酒就装晕。
凌晨小巷的风带一分沁人的凉,长发缠住在袖笼半卷的手臂,酥酥麻麻的痒。
黎修没由来地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因药物过量不治而亡不过半月,他又从纽约的某个夜店把烂醉如泥的妹妹抱出来。
想要责问她的同行人,她却抱住他号啕大哭,柔软的长发被泪水打湿,凌乱地贴附在脸颊一侧,她说想要妈妈…
回忆中断,黎修倏尔停在风中,穿堂而过的风拂乱整肃的发,他昂首看着楼间杂乱的电线与杆,轻声说道,“阿音,不管你愿不愿意,哥哥一定要让你戒酒,知不知道?”
“哦。”她怏怏不乐半睁眼睛,长睫慢眨,拉长了不满的音调,“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多参加互助会,对后续不复饮也有帮助。“他轻笑,“只是心理治疗,又不是要你去打针吃药,别害怕。”
不害怕,只是觉得无聊罢了。
酒精依赖症患者大都是撒谎精,座谈会中提及的经历基本上都是自己现编的。要说黎音怎么这样清楚,当然因为她就是其中佼佼者。
信手拈来的谎言,为彼此薄弱的自制力涕零泪下,也不妨碍散会大家一起去约酒,醉生梦死。
更不妨碍她在忍住暴怒的兄长面前演出各种悲欢离合的伪装。
她拿到戒酒会年度徽章,其实离开堕落已经很久。今天在家的时候,的确只想浅尝一口。
只不过酒精的魔力能够抹去现实世界所有枯燥乏味,一杯又一杯,引领出崭新的幻觉。
她沉迷过,更加能体会其中绝顶快乐,也就需要更多意志力来抗拒坠入欲望深海。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