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天庄家的满门抄斩,朝中的大员去监刑的,倒是有一大半,君上还骂了他们说身为朝廷栋梁,却窝成一队,过去一起看人三千刀一刀一刀地刮了,没体统,放不开……”
萧萧的风,灌进来。
阿城见我没说话,续道:
“曝尸十日的时候,庄主子就在碧桐宫晕了一次,君上还去看了的……君上……”
我道:“就是这儿了?”
阿城叹了口气,道:“皇上,这边。”
阿城帮我开了门,咿呀一声,好像几百年没有打开过一般,开门声在空旷的黑夜中显得孤独与清苦。
我迈进去,几棵树如鬼影般向我招摇着。穿过一个回廊,我推门而入。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头雪白,长长的白发被一根簪子简单地挽在脑后。
他静静地坐在偏角的椅子上,皮肤白得有些发青,隐隐地看得见皮肤下微微的血管。
我皱眉,回首向阿城道:“你刚才说神智不清……”
阿城却没有回话,低了头,缓缓地帮我轻颌上门。
“守玉,快来吃粥……”坐着的人一看见我,便站了起来;把桌上早已凉了的茶放在嘴边吹了吹,近身过来道:“守玉,乖,快来——”
我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却看他叹了一口气,将茶放了下来,道:“守玉,你怎么不听话——”
背上的冷汗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我颤声道:“你……你装也没……”
却被他猛然拉住了衣角:“守玉……你……你说话了!”
笑容洋溢上他苍白的面庞,
“呵呵,守玉说话了……”
忽我只感觉忽然屋子里的色彩降了下去,一个人在我身边,雪白的头发,他在笑,他在不停地笑……
下意识地将他抱进怀里……
深深地,深深地,好像要弥补许多年的不足一样……
“守玉……你怎么哭了?”他伸出细白纤长的指,轻轻地逝去我的泪。
我俯身吻上他,道:“你忘了,我也忘了……”
他像受了惊吓似地却一把推开了我,捂着嘴,
“守、守玉……你……你做什么!”
我扶住了旁边的案几,“太医——”我大声唤道。
阿城挑了帘子进来,跪在地上,缓缓道:“太医今天下午看过的时候,就说庄主子已经没救了……君上也知道,这千里红是没有解药的。”
我——知道。
一脚踹上去,“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阿城滚了丈来远,伏在地上,咳道:“我早上跟君上说过了,说庄侍人有些发热……可这千里红的药性,不到疯癫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君上当时在批折子,只是恩了一声。”
“滚——”
猛地将心斋拉过来:“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守玉在说什么?”
心斋好笑地看我,却在下一刻嘴角流下了血,黑色的血。